佣妈捂住嘴巴，极力抑制自己剧烈起伏的呼吸，保持镇静，可是她颤抖着跪在司空云的身边的时候，再也控制不住，呜咽起来，布满皱纹的老脸上，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不断滚落，那是她全部的情思了……

    从孩提时代，到少女时期，到中年，老年，她陪伴他走过了多少个世纪？跨过了多少个年代？在她生命垂危的时候，是他用自己的血救了自己，那个时候，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可怜的小动物，而自己稚嫩的心中，却是把他当做神一般的看待。

    是的，他用自己的血维系了她的生命，给了她长生不死的殊荣，她却始终只能以凡人的身躯来接受这一切。

    所以她会慢慢的衰老，只是比一般人的速度缓慢了很多，在经历了那么多年的“成长”之后，她由一个对他依赖的孩童，变成这座海边城堡的“总管”。

    懵懂的时候，她并不明白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能在他的身边，就很安心。

    直到看着城堡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渐渐老去，死去，而自己，竟然容貌几乎没有变化，或者说，不知隔了多久，她才会发现自己身上一点点的变化。

    从童年到少女时期，她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变化的，时间漫长的，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年纪。

    不过，幸而无论岁月如何漫长，她都不是孤独的，因为有司空云的存在。

    他永远不变的容颜，永远不变的俊美和优雅，一点点慢慢渗透进自己的心。

    她开始恨自己不争气，竟然得不到司空云一丁点的注意，如果说当初她是他偶然救回的一只小动物，那么为什么不是他的宠物呢？他只是一时兴起救了自己，之后便忘了吗？

    可是，司空云根本不会知道，自从她喝下他喂的一滴血之后，便已经和他紧紧相连。

    在无数个夜里，她都会做着各种各样奇怪的梦。

    那梦里面光怪陆离，有各种她无法理解的事情，很小的时候她看过大人们演戏，那些奇怪的场景，以及很多奇怪的人，就如同在演戏一般。

    梦境不断困扰着她，直到她慢慢的变成大概是18岁摸样的时候，原谅她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应该在什么年龄段有怎样的容貌，或者说，那根本不重要，她可以维持一个样子长达百年之久，在哪一年她几岁又有什么重要呢？

    她才恍然大悟，那些奇形怪状的梦境，有可能就是司空云的世界！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又惊又喜。

    惊的是，她心目中的神，原来是一个远古神秘的凤族后人，喜的是，她无形中又与他多了一丝牵连。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她的容貌慢慢的变老，他却毫无变化，依旧年轻俊美。

    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是的，即使时间在她身上产生的变化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可她依然在变化着，与他的距离在一点点的拉远。

    她恐慌极了，她不愿意这样先司空云而老去，她想永远陪伴在他身边，可是，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这一切？

    她苦苦寻找了那么多年，依然不得解，直到眼看着自己变成一个老太婆，而司空云依旧保持着青年时期的俊美，丝毫没有变化。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竟在梦境中参透了一个连连司空云都不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让她心潮澎湃，无论有多么凶险，她都决定冒险一试。

    于是，紫蓉变出现了。

    是她一手安排的。

    她安排了一个貌美的女子来到岛上，她一直循循善诱，告诉司空云他可以有正常人的生活，或许组建一个家庭，拥有一个孩子……

    司空云竟然真的会与那个凡人女子结合，生下了司空雨！

    并且，他在看到司空雨的时候，明显十分的激动和喜爱，仿若看到了一件珍宝，或者，那是他亲手创造出来的一个全新的自己，他对儿子的宠爱超过了一切，这么多年以来，他的确是太寂寞了。

    司空云并不知道自己和凡人结合诞下凤族后人的结果，而佣妈却始充满了期待，如果自己参悟的梦境是对的，那么，司空云将会一点点开始步入正常人的衰老过程，因为他并非凡人，或许可以将衰老的速度延缓，和自己一样，那么他们还会有很多的时间，比正常人多出几倍的时间，来共度最后的时光……

    佣妈小心翼翼的扶起司空云，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也是第一次，亲手触摸到他的身体。

    “少爷……”佣妈哽咽着轻声呼唤，扶着他的手臂不住的颤抖，却在极力保持平稳，生怕惊扰了怀中的人。

    司空云的眼睛睁着，却不为所动。

    半晌，他轻呼出口：“龙海……”一边伸出了手，在半空中轻抚了两下，好像是在轻柔的抚摸着一个人的脸。

    凤云爱龙海，可是这份爱，为什么到最后竟变的这么残忍？

    佣妈再也抑制不住，哭泣起来，她像是鼓足了勇气，又像是在用自己的全部力气，轻诉道：“少爷，龙海他只是先一步娶妻生子了，倘若他先认识了少爷，就会知道，少爷是多么的好，他一定会爱上你的。”

    司空云没有焦距的眼眸忽然一动，眼眸流转，定定的看着佣妈，“小莹，你没有骗我？”

    小莹……小莹……

    这两个字比甘泉更能滋润干渴的人的心。

    佣妈一下子激动的颤抖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她搂着司空云的身体越发的紧了。

    “少爷……少爷，你竟然还记得……记得我的名字叫小莹……”

    “如果他真的先一步认识我，会爱上我的，是不是？可是他还是那么绝情，一点点的机会都不愿意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