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三章 追星(上)

作品:《连升三级

    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陆走中央。

    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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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部大堂巧遇宋应星,可把昊天乐坏了。有这么一位大科学家助阵,什么难题解决不不了啊!

    果然,宋应星见了图纸,眼前一亮,接过来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看,越看越兴奋。

    昊天心说:有门!泰山不是堆的,火车不是推的,罗锅不是崴的,这牛皮它就不是吹的,还得是人家专家!

    可没想到,看着看着,宋应星的脸上,兴奋之色没了,又换上了满面愁容,他说道:“诸位大人,学生在一本古书内见过此物的做法。”

    “那你可还记得?”

    “学生记得!”

    “唉呀!”这回不但昊天,工部众官员都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有人能做了!可再往下一听,大家又都泄气了。

    宋应星说:“学生虽知此物的做法,但其中有两个难处:一是材料难寻,制此物所需之钢可谓万中出一;二是制此物所需的器具,可将钢条拉长盘绕的器具今世已无,所以我也做不出。”

    昊天这气呀,他瞧瞧宋应星,又看看楚飞云,心说:要不你们是朋友呢,说话都爱大喘气!

    “这位宋仁兄……”

    “不敢,张大人有何吩咐?”

    “钢材虽然难得,总还是有的,不是问题。这制物的器具你可会做?”

    “这个,学生就不知造法了!”

    “你当真不知?”说着,昊天紧盯住宋应星的眼睛。

    宋应星急忙低下头:“不敢欺瞒大人。”

    昊天仔细观察宋应星的表情,觉得他没说实话。有道是定睛则有,转睛则无,虽然他面带愁容,可眸子乱转,不敢和昊天对视。而且他看向那份图纸的眼神十分热切,就好像顽童瞧着心爱的玩具。

    昊天可以肯定,他准会做,可人家不承认。虽然能用魏忠贤的手令强逼,可昊天又不想得罪这难得的人才。这位人才可比那钢材难得多了,可以说是百万中无一。昊天琢磨着他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个场合也不能深问,正好宋应星要告退,昊天就对张瑞恩说:“尚书大人,既然今日没有结果,我就将此图纸留在工部。烦劳您广询籍内匠户,如有消息,还请告知下官。天色不早,下官告辞。”

    张瑞恩连声答应。

    昊天又转过头对宋应星说:“宋仁兄,你我同走一程如何?”

    宋应星是满心的不乐意,因为他也得着点儿消息,这位侍讲学士张大人是“拉拉古”钻耗子窟窿,巴结魏忠贤的大门口;而且在琼林宴巧言媚主才得封高官。可人家是官儿,又不能驳这面子,只得答应。

    两人出了工部衙门,宋应星就想和昊天分道扬镳,他抱拳说道:“张大人,请您上轿,学生无车无马,不能与您同行了。”

    “没关系,我与仆人都是骑马来的,分你一匹就是了。”

    感情昊天这官儿和别的文官都不一样,从不坐轿,因为他曾在网上读过一篇分析国人坐轿对社会发展影响的文章,所以出入全骑马。张福不只一次劝过他:“老爷,您现在有品级在身了,又不是武将,总骑马不合规矩呀!要是出席什么重要场合,您骑马去就可能获罪呀!”

    “那咱就买乘轿子!”

    “还得招几个轿夫。”

    “招那干什么呀?咱府上不是有不少年轻力壮的吗?”

    “这可不行,抬轿子可是个技术活儿,不是专业的干不了。”

    “那就有事儿的时候去杠房,临时顾几个不就完了吗!”

    张福鼻子都气歪了——那是抬什么的!再说这多不吉利呀!

    好说歹说,轿子买了,轿夫招了,可架不住昊天不坐呀!弄的几个轿夫没活儿干,长时间闲着。

    没想到今天骑马管用了。仆人让出一匹马,昊天与宋应星并配而行。一路上,昊天几次提起话头儿,可宋应星支支吾吾就是不搭茬。

    昊天一瞧这可不行,正巧见路边有座茶楼,他说;“行走间又觉得渴了,刚才在工部这茶没喝好。宋仁兄,你我且到前面茶楼歇息片刻再走不迟。”

    宋应星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让昊天拉进了茶楼。茶博士也吓了一跳。怎么呢,因为昊天是文官,身穿官服就敢出入茶楼、酒肆,这叫有失官体,让御史言官参一本,就有可能降职丢官。什么人不受限制呢?一些武职,像什么番子、锦衣卫、千户、百户、公检法、武警、防暴队的,都行。不过也只限普通消费场所,去洗浴、按摩都得把官衣脱下来,不然逮着也吃罪不起。

    昊天不懂啊,宋应星也没法说,两个人就进来了。找了个雅间,沏上茶。昊天单刀直入:“宋仁兄,那件器物连同制器的工具,你都会做,是不是?”

    宋应星一听这话,脸上的汗“唰”就下来了,站起身,惶恐的问道:“张大人,你……你何处此言?”

    “仁兄不必着急,请安坐。刚才在工部大堂我可没说。到了这儿,关上门,出我之口,入你之耳。仁兄,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我……唉!张大人,请恕学生之罪,您莫要多问了!”

    “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知道始末缘由,方可想出应对之策。这样吧,我张好古对天发誓,绝不透露给他人。可是仁兄若执意不说,小弟便对不住了,还请仁兄前往东厂一行!”

    “你!”

    “仁兄请讲!”

    “这……唉!也罢,张大人,此物学生确实会制。但若制此物,一则耗资巨大,劳民伤财;二则需日甚久,学生此番落第,只想回乡苦读,争取来年得中,学生昔年便因好杂艺为家父所不喜,若因此荒废学业,家父定然不容。孝字当先,不敢应命,学生言尽,杀剐存留,请大人自便。”

    昊天一皱眉:原来宋家老爹是个官儿迷,可我记得您宋老兄好像考了一辈子都没得中,后来还是因为当老师当得好,被推荐了个推官,也就是个县级检察院院长的职位就到头了。好好的科学家不当,非要从政,你不是这快材料呀!

    昊天瞧宋应星一副闭目待死的样子,笑了:“仁兄不必如此。仁兄方才言道,你昔年好杂艺,其实你现在一样喜爱!小弟就是从你看那图纸的眼神中了解到仁兄能力的。小弟想问仁兄一句话,这杂艺有用吗?”

    “当然有用,而且有大用!就拿……唉!这毕竟是小道,君子言之无益。”

    “言之无益?那么君子言什么有益呢?孔孟之道?”

    “这个自然。”

    “小弟愚钝,请问仁兄,这孔孟之道说得是什么呢?”

    “忠君爱民。”

    “噢!那仁兄一心科考,是为什么呢,为了尊父?”

    “非也。当然是为了替天子牧守一方,造福黎民。”

    “召哇!杂艺有大用,可造福于民,利民也是忠君,与孔孟之道有何矛盾之处?再说了,非科举便不能为官吗?”

    “家祖有训,除科举均非正道!”

    高考制度害死人哪!“敢为仁兄祖上是?”

    “曾祖宋讳景公乃弘治十八年进士,终左督御史,追太子太保,吏部尚书,谥庄靖。”

    弘治的进士,怪不得这么狂热呢!“失敬、失敬,原来仁兄是官宦家风。”

    “惭愧,子孙不肖,如今以家道终落。”

    “原来仁兄只思自家之兴衰,什么造福于民,忠君报国,只不过是仁兄为青云直上所借的托辞罢了!”

    “一派胡言,你……”

    “我说错了吗?看仁兄的年纪,不止参加过一次科考了吧。均未得中,可见你的发展并非在此。绝非仁兄不刻苦,或脑力不济。若脑力有问题,为何此物工部众人束手无策,唯仁兄会制?你为无望之事全力挣扎,对忠君利民之事却全然袖手,如何不虚伪?”

    “制此物便是忠君利民之事?嘿嘿,休要瞒哄于我,分明是你为讨好魏忠贤,让他能邀宠于圣上所做之物。”

    “我说仁兄脑力无碍吧,一说即中。”

    “你……无耻之尤!”

    “呵呵,仁兄,当今天子好木工,我等为臣子的投圣上所好,是不是也可谓忠君?”

    “诡言狡辩。忠君应当是君正则鞠躬尽瘁,君惑则忘死直谏。不问是非对错,一味投其所好,此乃谄媚奸臣之举。”

    “你的意思是说当今天子不正喽?”

    “圣上乃英名之主,行此错事,也是被你们这帮奸臣迷惑。”

    谁让他当木匠来着?这帮古人是真忠啊,忠的都是非不分了。“那仁兄想如何谏阻圣上,就凭你这举子的身份?”

    “我若得中,必将忘死进谏。”

    嘴把式!先别说你有没有这胆子,等你得中,得猴儿年!“仁兄下科便可得中吗?若不成,还得等多少年?便让圣上一直蒙蔽着?让百姓一直受苦?”

    “这……这又不仅是我一人之则!”

    “自己无能,便指望别人,是大丈夫所为吗?还说不是为了求官所找的托辞?”

    “这……我……他……啊……”

    “没词儿啦?”

    “没词儿了!”

    “仁兄啊,非是我出言讥讽,只是想让你看透自己的心!你也知道自己所好的杂艺有大用,可利万民;你也知道自己再考几次也未必能得中,为什么还非要钻这死牛犄角呢?你研究问题,应当知道一种方法不行,就要另换一种方法。直谏、直谏,直谏若有用,几位大人也不会含冤下狱!实不相瞒,小弟制此物,就是想用另一种方法忠君利民。”

    “此话怎讲?”

    “奸党势大,久迷圣聪,直谏必败,轻丧有用之身,于国无利。上好木工,我便投其所好,献木器图。而制木器所需配件,钢铁、布料等物均非现在所有。天子为制成木器,必全力发展冶铁、纺织等业,虽不能除奸党,也可增国力,养百工,利万民。仁兄以为然否?”

    “啊!大人才高智广,忠心为国。学生误会大人,方才出言无状,真死罪。张大人请上,受学生一拜。”

    “快快请起!不知者不罪。”昊天摸了一把汗:可算行了,我里面的小褂儿都湿了,这级别高就是难请啊!“仁兄可愿助我一臂之力,以工利民?尊父那里不必担心,小弟可奏明天子,征仁兄为官,直入工部为七品给事中,如何?”

    “这……”宋应星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看来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昊天一见这情况,心说还得加把火:“仁兄,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小弟愿为您一洗……呃……不,一起了之!”

    过了好一会儿,宋应星的表情终于坚定了下来。昊天一瞧:行了,成啦!

    “有负大人错爱,学生不能答应!”

    啊!我白费劲啦!你,你,你个倔驴呀,我掐死你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