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难难，道德玄，不对知音不可谈。对了知音谈几句，不对知音枉废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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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启五年七月一日上午辰时，晴空万里，红日喷薄。京航大运河上，停着两艘大船。说是大船，也是相对于来往的渔船、驿船而言，其实呢，就是二、三百料，吃水一百来吨的木船。真来艘万吨邮轮，甭说那年头没有，就是有，到了大运河也得搁浅。

    两艘船非常的气派，新刷的朱红油漆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船舷两侧遍插旌旗，什么飞龙旗、飞凤旗、飞虎旗、飞彪旗、飞豹旗、飞鱼旗、飞鳌旗，“噗啦啦”随风飘摆，带起团团威风；每艘船上除了艄公、水手，还站着五十名锦衣卫，一个个按剑持弓，挺身侍立，显着层层煞气。

    前一艘船的船头立着三根旗杆，正当中的旗杆高挑玄黄龙旗，这是大明国旗，皇亲国戚或是奉旨钦差的仪仗；左侧一面红缎色大纛旗，葫芦金顶，掐金边，走金线，绣了八个大字——“海务钦差、奉旨督造”；右侧一面青缎色大纛旗，葫芦银顶，掐银边，走银线，绣了七个字——太中大夫，靖远伯，大旗中间红月光，里面一个斗大的“张”字。正是钦差张好古张大人要奉旨下江南。

    河岸上，送行的人都排满了，就一样，没什么好鸟——像什么崔呈秀、施凤来、孙云鹤、张瑞图……连魏良卿都到了，他是代表魏忠贤来的。天启皇上都派来了太监送行。

    昊天跟这帮人在一块儿待着，特别是看着那魏良卿的丑脸，就觉着全身不得劲。他一琢磨：我赶紧走吧，再看两眼老魏，我就得提前吐啦！

    饮罢了皇帝赐的三杯御酒，昊天向送行的众人一抱拳：“天色不早，下官要起程了。诸位大人相送之情，下官铭感五内，容图后报！”说罢，转身登舟撤跳，扬帆飞棹而去。

    “张大人一路顺风……”

    送走了正主，这帮人没急着回去，“呼啦”一下子就把崔呈秀、孙云鹤、魏良卿三个人围住了，纷纷打听“海务衙门”的具体章程。其实主要还是向崔呈秀打听，魏良卿没人敢惹，孙云鹤是武将，手一按腰刀的刀把，脸往下一嘟噜，也没人敢问了。

    还是崔呈秀老奸巨猾，他冲大家抱拳一笑：“诸位就不要为难兄弟啦，九千岁严令这‘海务衙门’的办理章程，未全部拟定之前不得泄露。列位大人还是回去等候消息吧，快啦，快啦！”

    他往魏忠贤身上一推，大伙儿也没辙了，只得悻悻的散去，各自回府不提。

    转眼间，红日西垂，映照得河面一片金霞，这一天又要过去了。渔夫们收了网，将捕到的鱼儿装入鱼篓，也要回家了。此时，就瞧河面上远远的驶来两艘大船。

    一个渔夫手搭凉棚眺望，是越瞧越纳闷：“唉，屋里头的，你瞧那不是上午刚走的两艘官船吗，怎么又回来啦？”

    划船的渔婆儿没好气的瞅了丈夫一眼：“吃盐不多，你管闲事不少。人家官老爷愿意一天来回八趟，又有你的什么？还是赶紧把鱼给四海居的冯掌柜送去，换钱回来是正经。”

    “你瞧你，说话就跟吃了呛药一样，我不就随口说说吗！”

    “随口说说，随口说说，有句成语叫，叫‘嘴给身子惹祸’知道吗！咱村里的刘秀才就是也不说了句什么‘喂盐火锅’的，就让官兵抓走啦，留下孤儿寡母，可怜呐……”

    “行啦，老娘们碎嘴子，你这才是‘嘴给身子惹祸’哪！你想让咱家也家破人亡吗？记住喽，以后什么‘火锅’也不准提。”

    “哦，知道啦！说着说着，你倒来劲儿了。哎，对啦，卖鱼回来，路过稻乡村，别忘了买点儿茯苓饼，咱家‘拐子’搀了好些日子啦！”

    “得了吧，那玩艺好贵，一小份儿就得十个大钱儿呐！”

    “他那么小的孩子，也没别的什么盼头，你就满足他一回不行吗！”

    “小孩儿家家的，别惯那毛病！我从小就啃过鱼骨头，不也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了吗！”

    “成家立业？也就老娘肯跟你过这苦日子，风里来，雨利去的。还有，想起来我就生气，你叫刘二柱，这好歹也是个人名儿，瞧你给咱孩子起的名字——老大胖了点儿，你就给起个‘胖头’；老疙瘩黑了点儿，你就叫他‘拐子’；最可气的是二丫头，一个女孩儿，我想应该起个线乎点儿的名字，你说啦，线乎点儿的有啊，就叫‘白鲢’吧！这都是人名儿吗？合着老娘养了一窝鱼苗子？”

    “咱不是不认识字吗！一辈子打鱼，就知道点儿鱼的名字……”

    渔船渐渐的划远了，两艘大船驶近了，正是昊天乘坐的官船。

    他们怎么又回来啦？原来，发生了一见了不得的大事，钦差张大人不幸，他，他——晕船了。

    这位张大人上船后不久，就觉得有点儿天旋地转。还没走出十里，早上吃得大饼卷鸡蛋就倒出来了，而且是越往前走，吐的越厉害。出去五十里，存货清光，就改吐酸水啦！这倒好，跟高第高大人凑了对儿啦，一个上吐，一个下泻。

    船到通州，张大人已经起不来了，随行的官员一看这不行啊，这样儿甭等到江南，张大人就得水葬了！他们只得停船靠岸，请大夫来看病。

    那位请来的老中医看过之后，也直摇头：“老夫行医四十余载，还头一回瞧见晕船晕的这么厉害的！这位大人绝对不能再上船了。”

    大伙儿全傻眼了——不能上船，就算到了江南也不行啊！这晕船的大人怎么督造宝船呐！

    昊天一听大夫的话，挣扎着就要往河里跳：“我有负皇恩，有负九千岁的期望啊……”

    这么多人在边儿上，能让他跳吗？大伙儿上前拦住，纷纷解劝，并且向昊天要主意：下一步怎么办呢？

    最后昊天长叹一声；“唉，天意弄人，回去吧！本官回去请罪！”

    就这么着，分出一部分人，护送着昊天由陆路返京，剩下的，坐船都回来了。

    那位问了：昊天真这么倒霉，晕船吗？哪儿啊，他一点儿也不晕船，完全是装的！

    可怎么装得这么像呢——全是藿香正气水儿的功劳。昊天自小儿有个毛病，闻不得藿香正气的味道，要是喝了，更是得吐一天。没想到附身张好古，把这个毛病也带过来了，所以他才这么有根的张罗这些事儿。

    他早就配好了药，出发的头一天晚上偷偷熬好了带着，上船以后趁着没人，捏着鼻子一喝……要不怎么说他跟高第正好凑一对儿呢！

    您想昊天能这么就走了吗？甭说自己根本就对造船一窍不通，就算懂点儿，也耗不起呀，虽然能躲开魏忠贤，可那才能安全几年呢！崇祯一继位，他就得跟着魏忠贤玩完。况且除非出国，不然真到了农民纷纷起义、鞑子也想进关，天下大乱的时候，再做准备就来不及啦！

    所以，京城这盘棋，昊天还必须得跟着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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