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品:《妹妹皇后18岁

    第二章

    半个月后,宝象国

    “各位爱卿可有奏本要奏?”冷亟月一身龙袍坐于鸾殿的龙椅上,威严的问道。

    他穿着一身烫金龙袍,黑顺的发丝被束缚在脑后,然后戴着九旒冕,给他的身上笼罩上一层不可直视的压人气势。而三年的洗礼,让他显得更加的稳重而威严,坠玉珠的后面,一双犀利似鹰隼般的黑眸散发着内敛的深沉,似要探入人的灵魂深处,那俊挺深刻的五官上不见一丝岁月的痕迹,高挺的鼻梁,单薄的红唇微抿着,只是身上多了丝不经意间散发出的逼人的光芒与魄力。

    “微臣有奏。”话落,一名身着三品朝服的官员持着奏本走了出来,恭敬的行了个礼,道。

    “董爱卿有何奏?”冷亟月询问的嗓音轻冷,却带着一股慑人的魄力。

    “皇上,三年前傲宇王朝曾应诺皇上将云凤公主许配于皇上,可是,时过三年,傲宇王朝却是没有一丝的应承诺言之意,可陛下已年近三十,后宫却仍是虚空,为了宝象的繁荣昌盛,微臣特请皇上慎重考虑改为迎娶莫艾国的云承公主为后。”那名姓董的大臣恭敬的道。

    话落,两侧的大臣都似协商好了一般,皆站出列,跪地齐喊道,“请皇上改为迎娶莫艾国的云承公主为后。”

    “朕早有言,除云凤公主,朕不娶其他女子为后,何况,当年傲宇王朝是承诺朕,当傲宇皇帝有意为云凤公主挑选驸马时,最先通知朕,让朕能提亲,如今云凤公主尚未出嫁,傲宇王朝并不算违背约定。”冷亟月刚毅俊挺的脸孔立即阴沉了几分,紧绷着下颚冷声道,全身散发着一股冷寒。

    “皇上,傲宇王朝一拖再拖,说明他们并无意出嫁云凤公主,皇上您的子嗣悠关整个宝象国的安危,请您三思啊!”另一名大臣抬起脸,郑重而忧郁的说道。

    虽然傲宇王朝云凤公主的身份相当显贵,当年皇上之所以顺利登基也是借于云凤公主的名号,可是,如今傲宇王朝迟迟没有下文,皇室的血脉却不能拖啊!

    “不用说了,朕心意已决,除非云凤公主已经出嫁,否则朕绝不立后。”冷亟月断然打断他的话,一双浓密修长的剑眉拧得死紧。

    “那皇上您至少先娶妃,确保皇室血脉的延续……”一名大臣抬起脸,提出折中的办法。

    “朕已与傲宇王朝定下约定,若朕在迎娶云凤公主前娶他人为妃,岂不是对傲宇王朝及云凤公主的一种侮辱与亵渎?”冷亟月的话毫无转圜余地。

    除了她,他不要任何女人为他生子。

    “皇上,请三思啊!”众大臣跪了一地,皆苦苦哀求。

    “反了反了,你们这是要逼宫不成?”冷亟月眯起危险的双眸,额上青筋浮起,大怒的起身,喝道。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众人伏地,惊骇的回道。

    “够了,不必再说了,朕心意已决,立后一事没得商议,若无其他事,就退了吧!”怒声说完,冷亟月便愤然的摔袖离去。

    “退朝——”长贵立即扬声高喊,然后跟在冷亟月身后离去。

    “皇上……”众大臣急喊,却只能看着冷亟月愤怒的身影消失在大殿外。

    回到上书房,冷亟月疲惫的坐进椅子里,看着桌前成堆的奏折,发呆,额角隐隐开始抽痛起来,有些疲惫的揉揉额角,心思飘远。

    其实他明白,大臣们是为了皇室与宝象国着想,皇室如今只剩下他这单一的血脉,因此举国上下对他的子嗣格外注重,若是他又无子嗣继承,势必会影响到整个宝象国的繁荣。

    “皇上,其实大臣们说得不错,毕竟皇室的血脉流传至关紧要,傲宇王朝那边又一直未有明确的回复,若是这只是当年傲宇王朝为得天山雪莲的推脱之辞,皇上您岂不是……”长贵为冷亟月呈上刚泡好的香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他明白皇上对那名传闻中的公主的爱慕之情,只是,皇室的血脉关系着宝象国的存亡,皇上身为宝象国君,传承正统的皇室血脉比儿女私情要更重要啊,这就是身为一个帝王的责任与无奈啊!

    “长贵,朕好不容易能清净一下,连你也要来烦扰朕?”冷亟月阴沉的脸色简直就像乌云罩顶,浓得化不开。

    为什么连一片宁静之地也找不到?他只想好好的静一静,也这么难吗?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长贵忙跪下,有些着急的解释。

    “好了,不要说了,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冷亟月略显不耐的挥手道,紧拧着眉心,半垂下了眼。

    “是。”长贵无奈的在心底叹了一声,起身,走出了宫殿。

    其实皇上真的是一个体恤百姓,又懂得如何提高国本的好皇帝,只是,皇上太过重视儿女情长,这是身为一个帝王的最大弱点,因为帝王若想他的爱全部投注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么他就会失去一个帝王该有的博爱。

    长贵才刚走进院子里,就见一名侍卫行色匆匆来报。

    “什么事?怎么这么急?”他拧着眉问道。

    “是傲宇王朝的使者前来晋见皇上。”那名侍卫匆忙回道。

    “什么?傲宇王朝的使者?”长贵面露大喜之色,难道是云凤公主的消息吗?

    “人呢?人在哪里?”想着,长贵不由得急问。

    “啊,在宫外。”那名侍卫先是一愣,继而忙不迭的回道。

    “你等着,我这就去禀报皇上。”长贵吩咐着,然后满脸的欣喜重新走回上书房。

    “长贵,不是让你别来打扰?”长贵前脚才刚踏进书房,冷亟月不耐烦的冷音就已飘来,凌厉的冷芒也如利刃般直射而来。

    “皇上,是傲宇王朝的使者来了。”长贵没有被吓退,仍是一脸喜色的上前禀报。

    冷亟月倏地抬起脸,阴沉的暗眸底刹那间释放出耀眼夺目的精锐之芒。

    “逍遥王座下鬼面参见宝象王。”鬼面行了个站礼。

    “逍遥王?”冷亟月却微微拧起了眉,他与逍遥王并未有过接触,逍遥王派使者来是为了什么?

    “这是王爷命小人交予宝象王的信。”鬼面自怀里掏出一封信笺,淡漠道。

    冷亟月眉间褶皱更深,但还是朝长贵使了个眼色。

    长贵立即上前,从鬼面手中接过信,恭敬的递呈给冷亟月。

    边狐疑的望着神态自然的鬼面,冷亟月迅速的拆开信封,冷亟月展开了信纸,里面以凌厉的笔锋写道——

    依照约定,云凤公主于两个月后的初五生辰举行的宫廷宴会上选夫,特此邀请宝象王前往出席。

    落款是以极为潦草而狂肆的字体龙飞凤舞的写上“逍遥王”三个字,上面还印有幻吟风的专用盖章。

    “朕记得当年与朕定下约定的是傲宇太子的门人,诸葛孔照。”冷亟月收起信纸,黑眸深若黑潭般直视着鬼面。

    而傲宇王朝的太子与逍遥王素来是水火不容,四年来争斗不断,甚至好几次几乎爆发不可收拾的内战。

    “逍遥王命小人转告宝象王,这个约定惟有逍遥王能助您完成。”鬼面不卑不亢的回道。

    “朕如何信你?”冷亟月挑眉,冷笑。

    就凭这一张纸就教他信服?

    “因为现在与云凤公主同处御京城内,并掌控了大权的只有王爷。这是王爷的印鉴,您可以拿去鉴定,您考虑好了,届时可凭借此印鉴进入傲宇红城参加宴会,届时王爷会全力帮您,让皇上将云凤公主许配予您。”鬼面从怀里掏出一枚由血红色的赤玉精雕而成的玉章,玉章上有五颗世间最独特的豆大碧海蓝珠。

    “那么小人就告退了,两个月后恭候宝象王的大驾。”鬼面躬身行了个礼。

    “送使者。”冷亟月朝长贵道。

    “是。”长贵行了个宫礼,便送鬼面走了出去。

    当长贵再次回来时,冷亟月还拿着印章在发着呆。

    “终于盼到了。”他唇角微扬,绽出耀眼的笑纹。

    虽然不明白逍遥王如何得知此事,又为何与他做约定的是诸葛孔照,如今来履行承诺的却变成逍遥王,但是,冷亟月知道,他等了三年多,终于等到了这一日了。

    “皇上,您不能去啊!”长贵却拧着眉,忧心忡忡的道。

    “为何?”冷亟月冷问,他等这一天等了三年多了,如今等到了,他却劝他不要去?

    “皇上,如今傲宇王朝正在与清辽国打战,傲宇王朝怎么可能选在此时出嫁云凤公主?这可能是个陷阱啊!”长贵心底总觉得不安,这事情似透着诡异。

    冷亟月沉凝片刻,才定定的道,“即使是陷阱,朕也要去赴约。”

    因为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太久了。

    在时间的飞快流逝中,又过了半个月,整个御京城内都呈现一股异样不安的气氛,因为太子率兵出发一个月了,至今却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甚至连以前的探子也不再见回来,前线像是与御京断了联系一般,让人更加惶恐不安。

    幻如凝足不出户,天天守在磬夕院的寝宫内,绣着平安的字样,模样竟然比幻郇孑走前还要憔悴消瘦几分。

    “公主,吃点东西再绣吧!”冬梅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

    “放着吧,我等会儿再吃。”幻如凝这么说着,但视线却是紧紧的焦注在手中的刺绣上。

    今日,她觉得格外的心神不宁,不知为何,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般。

    真的应征了冬梅的话,她现在真的好后悔,后悔那日为何要将精神花在与太子哥哥的怄气上,如果那时她能将她袖的平安的祝福给他带上,那么,她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痛苦了。

    “冬梅,还是没有太子哥哥的消息吗?”幻如凝放下手中的针线,抬起脸望向她,问道。

    冬梅摇了摇头。

    幻如凝收回视线,望着手中的绣着平安的刺绣,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洛口,幻郇孑、幻烈与诸葛孔照正面色凝重的立于书房内,商议着军情。

    幻烈猛然丢下羊皮地图,懊恼的大吼,“他们根本就好象是已经了解了我们的作战计划与行动一样,甚至连我们的部署位置都似了若执掌,就好象参与了我们的作战计划一样,这战还怎么打下去。”

    增派了六十万大军,但半个月了,竟然只保住了城池。

    “内鬼。”诸葛孔照淡漠的瞥了眼一脸盛怒的幻烈,道。

    “什么?”幻烈震愣,没反应过来。

    “孔照的意思是出了内鬼,有人将我们的作战计划提前通知了敌军。”幻郇孑声音冰冷的解释。

    呵,他竟以为幻吟风把他骗出了红城,就会停止这些动作了,想不到,他竟然还在未敌军提供方便,看来他的意图是拖延时间了,也就是说,幻吟风还会做些什么。看来,他必须得加快脚步,速战速决才行了。

    “什么?”幻烈大震。

    可是每次商议军情时,除了他们三人,就只有他最信任的四名大将,难道……内鬼是他身边的人?

    “人我已经知道是谁了,不过暂时我不想打草惊蛇,我们就将计就计,等会儿照往常与他们商议今日的行动,夜里派出三十万大军从四面八方围袭敌军大营,但作战计划却是个幌子,主要是拖住他们的大部分军队。然后我们趁机来个快攻,我率领银骑兵直攻对方主营,我们的动作快,人数也相对少,比较敏捷,等我们将他们的主营平夷了,你们再调派出另外的三十万大军,将他们的主力军队一举歼灭。今夜就速战速决,打他个措手不及,否则拖越久越难打。”幻郇孑冷冷一笑,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

    “这太冒险了,要去也得是我去。”幻烈立即打断他的话,拧眉道。

    他是傲宇王朝未来的储君,怎么能让他去冒这个险?

    “银骑兵不会听命与我以外的任何人。”一句清冷的话令空气陡然一凝,窒住。

    “可是你的伤势还未好。”幻烈微微黯淡了下双眸,良久才找回声音。

    他知道的,即使这次他们要合作,郇孑也不可能相信他的,因为他曾经帮助大哥来对付他。

    “我的身子调养了一个月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银骑兵是我一手调教,只有我才能将他们的能力发挥到极致。好了,就这么定下来了,天一黑就行动。”幻郇孑铺平羊皮地图,冷声道。

    “太子……”幻烈还欲言,却被幻郇孑打断。

    “让我去吧!”幻郇孑深深吸了口气,定定的望着幻烈,低声唤道,“二哥。”

    如今傲宇王朝就剩下他们三条血脉,大哥注定活不过一个月了,他又要带着如儿离去,这帝位势必得有人来继承,就只剩下二哥了。

    幻烈身子默然一僵,眼微微泛红,喉头滚动了几次,才哑着声开口,“三弟……”

    牵绊着血缘的亲情在那一刻发酵,萌发,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夜渐渐暗黑下来,城内,三十万大军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准备夜袭。城楼上,幻烈脸色凝重的看着远方的黑暗里,果然,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虽然夜色下看似平静,但却隐约可见草丛、树林间已布满了敌军的人。

    朝城楼下的诸葛孔照点了个头,两人交换了个眼色,一阵特别的鸟鸣响起,三十万大军分成四路,由四个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敌军阵营扑去。

    可才走到一半,黑暗间突然传来震天的呐喊声,敌军从草丛、树林间窜出,迎了上来。两军交锋,激烈搏斗。

    看着激烈的战场,幻烈却紧盯着暗魅的天际,三弟,我相信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回来。

    幻郇孑一袭黑色夜行衣飞驰在暗夜下,他率领着两万同样换上了黑色夜行衣的银骑兵,快速的朝敌军阵营掠身飞去。

    夜色下,只见隐隐的一片黑色布幕在大地上移动。

    终于将敌军的营地包围了,因为他们将主要兵力都放在去阻碍掩护他们的三十万大军了,所以营地里只剩下十万兵将留守。

    幻郇孑朝身旁的冷情一点头,后者立即示意,将手放入口中,一道尖细的鸟鸣响起,然后,两万银骑兵手执黑色的利刃转轮铺天盖地的朝清辽国的阵营扑去。

    “啊——”一片凄惨的哀鸣声响起,这边的战场也已经点燃。

    主营帐内,一名打扮极为华丽,却是一脸狂傲之气的男人正拿着一大瓶酒牛饮着,他就是此次侵犯傲宇王朝的主帅,清辽国的太子。

    一想到自己的手下再次成功的截住了傲宇王朝的一次进攻,又止不住仰天一阵大笑。

    “哈哈……幻郇孑啊幻郇孑,枉你率领的银骑兵在沙场上被人称为死亡银兵,却还是败在了本宫的手上,你没有想到你们自家军将里出了内奸吧?哈哈,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又猛罐了一大口酒,他笑得也更加猖獗,“等本宫从你与幻烈的手中拿下洛口,届时我还不取代你的位置?成为沙场新的霸者?到时候,整个傲宇王朝也都划入我清辽国的版图,哈哈……”

    “不好了,太子,大事不好了,我们上当了,他们的目的是主营。”一名士将军模样打扮的男人却突然慌慌张张的闯进主帅营帐,禀报。

    “什么?”主营帐内,正得意万分的清辽太子大惊,震问,手中的酒瓶掉在地上,摔了粉碎。

    “太子,来不及了,您快点转移吧,外面的将士们正在拖着,属下掩护您,您快离开吧!”那名将军催促道,还频频望向外面的情况。

    “啊,立即掩护本宫离开。”那刚才还得意猖獗的清辽太子却在瞬间变成了软脚虾,令人鄙视。

    那名将军立即将他身上的华袍脱下,摔至一旁,然后“唰”的一声划开营帐的帐布,拉起他从那破缝中钻了出去,不要命的朝林子深处跑去。

    幻郇孑穿过被银骑兵杀出的一条血道,径自来到主营帐,看着破烂的营帐,深邃幽黑的瞳眸危险的眯起,手一扬,整片帐布都被划下,幻郇孑提气追了上去。

    “啊,本……本宫跑不动了。”由于日夜锦衣玉日,未有过锻炼,那清辽太子很快就跑不动了,大口大口的牛喘着,脸色一片苍白,冷汗直流。

    “太子殿下,再不跑等会他们追上来了就只有死路一条啊!”那名将军急坏了。

    那太子张口正欲说些什么,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冷沉的男性嗓音,如鬼魅般。

    “你们要去哪儿啊?”

    两人神经一紧,僵硬的转过身,一道修长的暗蓝色身影自阴暗里走出。

    “幻……幻郇孑……”那太子竟双眼一翻,竟没用的当场晕厥了过去。

    “太子,太子……”那将军急喊。

    幻郇孑扯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缓缓逼近两人。

    突然,那名将军抬起脸,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幻郇孑心下一惊,大呼不秒,那名将军已经陡然掠身,向自己袭来。

    幻郇孑险险的闭开身子,然后,两道身影在夜下打斗起来。

    “你是谁?”过了近二十招,两人不分上下的退至两边,幻郇孑阴沉着脸开口。

    一名小小的将军怎么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他究竟是谁?

    “呵呵,你猜呢?”那人邪恶一笑。

    “西楼孤城。”咬牙切齿的声音自幻郇孑的齿缝间溢出。

    “哈哈,你猜得如此正确,该给你个什么奖励呢?”西楼孤城撕下人皮面具,纵声大笑,温文的脸上做思考状的喃念着,却陡然自手中射出一只毒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幻郇孑飞去。

    幻郇孑躲避不及,毒镖射中了他的左胸,他向后飞了出去。

    深夜里的红城,寂静巍峨。

    “啊,不要,太子哥哥——”幻如凝尖叫着,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大声的喘息着,空静的空气里仿佛还飘荡着可怕的撕杀声,她怔怔地听着,冷汗直流,眼底是鲜明的恐惧。

    “公主,您怎么了?”冬梅忙小跑了进来,急切的望着幻如凝冷汗涔涔的苍白小脸,一脸的担忧。

    “我……”幻如凝茫然的对上冬梅关切的双眼,张口欲言,却发现喉咙竟发不出声音来。

    “公主,您怎么了?别吓奴婢啊!”冬梅更见担忧了,“奴婢去宣御医进宫来为您瞧瞧吧?”

    “不……不用了。”幻如凝忙拉住她的手,眼底仍残存着恐慌,却坚定的摇头。

    “可是……”冬梅不放心的拧紧了眉。

    “我真的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一个让她心惊胆战的噩梦。后面那句话她没有说出来,但她的神情却说明了一切。

    冬梅立即明了的顿住了身子,她知道公主是做了什么梦了,一定是与太子有关的。太子殿下出征后,公主就终日失神、发呆,近几日更是陷入了自我世界,有时候甚至会露出恐慌的神情,让人担忧。

    公主终归是一个孩子啊!

    “冬梅,都已经一个月了,为什么太子哥哥还没有任何消息呢?”幻如凝求助似的望向冬梅,无助的神情让人疼惜。

    “一定是因为前方的战事吃得紧,太子殿下全力以赴的对付敌军,无暇分心。”冬梅安慰道。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却这么的不安?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好象快要裂开了一般的生疼,我好怕太子哥哥出事了。”她依偎在冬梅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尤其是那个梦,真实得令她感到恐慌,她好怕太子哥哥出事啊。

    “公主,您别担心,太子吉人自有天象,您不要自己吓唬自己,说不定太子殿下已经取得了胜利,近日就会班师回朝了。”冬梅勉强挤出笑容安慰道。

    其实她说这些自己也有些没有底气,因为前方就好象与王朝断了联系一般,一个月来,朝廷竟没有一点前方战场的消息。

    “不,不行,冬梅,我不能一直呆在宫里……”幻如凝突然推开冬梅,有些慌乱的道,“我们去翠峰寺,听风哥哥说那里的神明很灵的,我们去那里为太子哥哥求福,对,就去翠峰寺为太子哥哥求福。”喃喃说着,幻如凝眼前也逐渐清明起来,说罢,便掀开被子欲下床。

    “公主,您要去哪儿啊?”冬梅急忙拦住她。

    “我去求父皇、母后让我出宫,在大军未回来前,我就在翠峰寺寺为太子哥哥和大军求福。”幻如凝定定的望着冬梅,坚定的语气里仍有些慌乱。

    “公主,您别冲动啊!”冬梅一惊,忙劝道。

    云凤公主离开红城去翠峰寺寺求福,这是多大的事啊,尤其是在这战火连天的关键时候!

    “我不是冲动,我是没有办法啊!”说着,泪又涌了上来,“我好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跟着太子哥哥一起去,至少这样我可以照顾太子哥哥啊!”

    她真恨自己的愚蠢,当时为什么没有想到与太子哥哥一起去,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儿身,不能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只能在这里穷着急。

    “那至少等天亮再过去吧!现在才。。,皇上、皇后娘娘都已经睡下了。”冬梅劝道。

    “恩。”幻如凝这才颓然的坐回床上,抱着身子,却再也没有了睡意。

    初秋微寒,孤灯一夜无眠。

    而遥远的洛口,也注定了今夜是一个无眠夜。

    “怎么还不回来?”眼看着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却仍不见幻郇孑归来,幻烈急得两头踱步,满脸的急忧。

    诸葛孔照只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如果太子殿下受伤了,他是可以感应到了,而现在他并没有任何的感应,所以他可以放心,因为太子殿下没事。

    “不好!”太子殿下遇到危险了。诸葛孔照猛地睁开眼,霍然站起了身,在幻烈惊诧错愕的目光中,一句交代也没有的飞身而去。

    正当幻烈满腹疑惑无从可解时,一身浴血的冷情回来了。

    “镇国王,不好了,太子殿下……不见了。”黑色夜行衣上依稀可见浓郁的鲜血,他脸色铁青的对幻烈禀报,眼底闪过丝慌乱。

    “什么?”幻烈身子陡然一震,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忙扶案桌,错愕的望着冷情,“太子不见了?你说郇孑不见了?这是什么意思?”身子开始忍不住的发起抖来,声音似从齿缝间迸出,紧握的双拳上青筋暴列。

    “太子去追对方逃走的清辽太子,属下跟在后面追,却看见太子被那名将军用毒镖暗算了,属下正欲赶过去救太子,可是不只从哪里来的一群蒙面人陡然出现,与属下打了起来,等属下退开他们,再去寻找,却找不到太子人了。”冷情眼底是浓浓的自责与愧疚。

    幻烈只觉“轰”地一声,脑海一片空白。中了暗算摔下了马,然后找不到人了?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如果他能坚持一下,坚持自己去,那么现在三弟也不会生死未卜了,这都是他的错。

    “王爷,请您快下令全军兵将都去寻找太子殿下的下落吧!”冷情看着他悲绝的模样,忙提醒。

    现在不是悲哀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太子殿下啊!

    “对,必须要找到三弟,必须要找到他。”虚浮着脚步,幻烈大步走出屋子,却因精神恍惚,不小心绊住了门槛,狼狈的摔倒在地。

    “该死的。”他重重的垂着地,愤怒的嘶吼着,泪渐渐涌上他的眼眶。

    郇孑是他的亲弟弟啊,他这个做二哥的,幼年无法庇护他,到如今也无法将他护在自己的身后,他是个失败的二哥啊!

    而且,郇孑的伤势才刚好,若是他出了什么事,他拿什么脸目回去见父皇和如儿?

    似乎感受到这悲哀之气,暗空中开始飘扬着淡淡的细雨,天也哭了。

    第二日一大早,幻如凝便来到了圣灵宫的正厅等候,却不让人通报。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幻影帝与圣亦灵才醒来了,这才从如霜的口中得知幻如凝早已在外面等了他们一个多时辰,忙更衣走出了寝殿。

    “父皇、母后。”见两人出现,僵直的坐在椅子上发着呆的幻如凝忙起身,整了整脸色迎上前,低声唤道。

    但因为前些日子的事,而有些不敢对上圣亦灵的眼睛。

    “如儿,你这是怎么回事?脸色怎么这么惨白?”反倒是圣亦灵似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走上前,心疼的抬起她消瘦的苍白容颜,拧眉问道。

    眼微微泛红,幻如凝心底滑过丝歉意,略显哽咽的回道,“母后,儿臣很担心这次的战事,儿臣想请旨前往翠峰寺寺吃斋念佛,为傲宇王朝求福,直到大军得胜归来。”她低垂着头,恭敬的道,声音里有一丝哀求的味道。

    她在宫里根本是寝食难安,再这样下去,还没有等到太子哥哥回来,她就已经自己将自己逼疯了。她希望自己至少能为太子哥哥和前往征战的战士们做些什么。

    幻影帝与圣亦灵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他们都明白,其实如儿真正想要求的是幻郇孑的平安,不过他们都没有点破,因为他们知道,若是点破的话,他们不会唤回如儿的心,反倒会将他们最爱的女儿推得越来越远,然后失去。

    “恩,这种时候与其让你在宫里担惊受怕,还不如让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圣亦灵上前,温柔的抚摩着她的发,道。

    她担心这样下去,如儿还没有等到孑儿回来,精神就要崩溃了。

    幻影帝也温柔的点头,眼底闪着宠溺的光芒,“去吧,孩子,做你觉得对的事情,也是代替父皇、母后为天下的和平求福。”

    “恩。”幻如凝感激的望着两人,热泪盈眶。

    一个时辰后,一条浩荡的队伍护送着一辆豪华的马车由红城出发,前往傲宇王朝的第一大寺庙翠峰寺。

    而素来人山人海的翠峰寺前,竟空静得让人有些不可思议,长长的云梯上不见蜂拥而至的善男信女,虽然宝象依旧庄严,却多了份寂寥的味道。

    山脚下,一辆精致的华丽马车在十六名宫女以及两百名影子带刀侍卫的簇拥下缓缓而来,然后停在蜿蜒绵长的石梯下。

    马车停稳后,冬梅便凑近小窗旁,轻唤道,“公主,已经到了翠峰寺山脚下了!”

    “恩!”一道轻轻淡淡的声音自马车里传来。

    冬梅边撩开马车的金黄丝帘,边朝一名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名宫女立即拿来一个木阶,放在马车旁。

    幻如凝一袭明黄色的凤纱裙走了出来,浑然天成的皇室贵气在她身上尽显无疑,虽然憔悴的苍白容颜并未加以装扮,却在不经意间呈现出一股我见犹怜的柔弱气质,让她看来高贵、婉约而柔弱。

    在冬梅的惨扶下走下马车,幻如凝看着空静的阶梯,想起了十年前与风哥哥一起来到这里的情形,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呢,一个老爱赖在风哥哥的怀里撒娇的孩子……

    而现在,回想起来,竟有种物是人非的凄凉感。想罢,唇边扬起抹淡淡的苦涩笑容。

    “公主?您没事吧?”冬梅小心翼翼的轻问。

    淡淡的摇了摇头,“走吧。”

    然后,在众宫女与侍卫的护卫下,一条浩荡的队伍登上了高耸入云的翠峰寺。

    “贫僧见过云凤公主!”才刚踏进寺庙,老方丈慧贤大师已率领着全寺僧人等候在那里,一见到幻如凝,立即迎上来,行了个礼。

    “慧贤大师,好久不见,最近要打扰大师一段时日了!”幻如凝幽雅有礼的颔首,苍白的脸上露出抹淡淡的笑容。

    十年前,也与这情形差不多呢,只是如今是她只身一人来到这里。

    “公主您多礼了,公主天性善良,为普天之下正在受战乱之苦的百姓求福,实数难得。老衲已令人备好厢房与斋饭,公主您是要先参拜,还是先用斋呢?”慧贤大师对她慈祥一笑。

    “有劳慧贤大师了,本宫想先参拜。”幻如凝幽雅一笑,苍白的脸色微微红润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