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下)

作品:《妹妹皇后18岁

    第二十八章(下)

    为什么?为什么风哥哥要这样对她?幻如凝将自己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哭得撕心裂肺。

    “公主殿下,您别哭了。”一旁的丫鬟们看得心焦极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进宫一趟,回来公主就哭得像个泪人儿?最奇怪的就是,王爷竟然没有来看公主。

    王爷和公主究竟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还是去请王爷过来吧!”丫鬟们担忧的商量着。

    “不准去!我再也不要见他,再也不要!”谁知,话一出,幻如凝陡然掀开被子,大声吼道。

    如玉的面容因憋闷在被子里而通红,绯红的颊边布满了泪水,好不惹人怜惜。

    “公主……”丫鬟们皆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幻如凝被子一盖,又重新躲进被子里,咬着被子默默的流着泪。

    风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竟然威胁我?还骂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变这么多?究竟是为什么?

    你既然不疼我,不要我了的话,那你又为什么要去洛口接我回来?这是为什么?究竟是你变了,还是这个世界彻底变了?为什么我感觉这么冷?这么陌生?

    而谁也没有看见,窗外,一抹暗影静静的看着幻如凝,眼神是绝望的悲哀。

    而御京城的锺尚书府府邸的书房里,新任尚书锺大人正面色凝重的在书桌前书写着什么,灯火静静的燃烧着,带来一种诡秘的安静。

    很快,他放下笔,慎重的将信纸叠好,然后打开一旁的笼子,抓出里面的信鸽,将信绑在了鸽子的腿上。

    看着雪白的鸽子,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走至窗边,对着无边的夜色,将鸽子放飞出去。

    信鸽从他手中飞起,向夜空飞去。

    突然,黑暗里一道黑影倏地从对面的屋顶腾起,截住了正好飞过的信鸽。

    锺大人脸色骤然一白,一时竟无法反应,而那道黑影也已抓着信鸽在院子里落地,缓缓的走入他的眼帘里。

    “大人,您这么晚还在写信送出去啊?这是要将信送到哪儿去啊?”鬼面拿着信走上前。

    “这……”锺大人心一颤,浑身发抖的说不完整一句话。

    鬼面是逍遥王的第一护卫,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王爷说,锺大人对太子殿下的衷心他知道,只是我们王爷也有他要做的事,所以锺大人,这封信我们王爷先替你保存着,可好?”鬼面虽是询问,但话里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锺大人脸色青白交错,张了张唇,却无法回答一句话。

    “锺大人要拒绝?”鬼面眉间微隆。

    “不……下官不敢。”锺大人颤抖着声回道,身子微微颤抖。

    “那属下就将信带回去交差了。”鬼面扬了扬信,“鬼面代替王爷谢过锺大人了。”话说,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里。

    锺大人这才虚脱般的软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王爷,信都在这里了。”当鬼面回到逍遥王府时,手上拿着十几封信。

    “没有遗漏了吧?”幻吟风淡淡的抬眼,脸色有些青白,十分难看。

    “是的。”鬼面恭敬的将信递给幻吟风。

    “留下一封,其他的都烧了。”幻吟风没有接过信,只是冷声吩咐,刚说完,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拧着眉,忙压下那股吐出来的冲动,脸色更为难堪,额头与鼻尖都蒙上层泌泌的汗珠。

    “是。”鬼面点头,随即又担心的望着幻吟风,“王爷,您还是迟点药吧!”

    幻吟风没有回话,只是冷冷的抬眼扫了他一眼,眸光冷沉。

    鬼面紧拧着眉垂下眼,不再说话。

    “退下。”幻吟风冷声下令,血丝顺着嘴角流下。

    “是。”挣扎了一下,鬼面终究无法违背幻吟风的命令,只能带着满腹的担忧与无奈离去。

    直到鬼面离开,幻吟风才不再压制着那股腥甜之气,血湿了一地,他甚至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心脏正在腐烂的声音。

    晃眼间,二十天已经过去,幻吟风与幻如凝虽然同住在一个院落里,但两人自那晚起却再无碰面。

    “公主,您额头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不用再蒙上绷带了。”秦震笑着道。

    幻如凝冷淡的道谢,“谢谢。”

    “另外这瓶是皇后娘娘送来的雪玉膏,对于涂抹伤痕极为有效,只要每日早晚涂抹一次,您额头上的伤痕就会消失了。”秦震自怀里取出一瓶玉瓷瓶交给幻如凝,说道。

    其实这是王爷费了极大的人力找来的,但是王爷吩咐不能说是他找的,因为公主在生他的气,若知道是他交给她的,定然不会收下。

    “何必呢?这也是一个很好的纪念不是吗?”幻如凝却没有接过,只是神情冷漠的回道。

    他以为能瞒过她吗?这瓶药是风哥哥为她而找来的,因为只有风哥哥,才会如此关注她的一切。

    “这……”秦震看着幻如凝冷淡的模样,有些担忧,也有些无奈,手僵在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尴尬极了。

    “秦爷爷,我的腿怎么样了?”幻如凝突然问道。

    秦震这才顺势收回手,边回道,“公主,您得有心理准备。”他的脸色十分凝重。

    “什么?”幻如凝心下一颤,微感不安的看着秦震。

    “公主,您的左腿只是跌断了,复原的情况也很好,再修养几天就可以恢复了,但是……”这两天检查出来的结果连他都不忍心说出来。

    “但是什么?”幻如凝握紧双拳,有些艰涩的问。

    “但是您的右腿是被深厚的内力震断的,虽然已经紧急处理过,但是……”秦震垂下眼,犹豫再三,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是什么?”幻如凝只觉脑海一片空白,强抑住尖叫的冲动,问道。

    “但是还是伤了筋脉,您的左腿可能会坡。”秦震挣扎良久,才回道,眼底尽是怜悯之色。

    心中的一根弦断了,幻如凝的思绪一片空白,那一刻,她的世界都粉碎了。

    “你……你说什么?”她颤抖着声音问道,“我的脚坡了?”

    “公主,您别急,只要您别走太快,一般是看不出来的。”秦震忙安慰道。

    “但是我的脚还是坡了啊!”幻如凝失声尖叫,泪水顺着她的脸滑下。

    秦震脸色也十分不好看,张了张口,想安慰她,却又无从安慰起。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幻如凝用力的拿起床上的药奋力的砸出去,歇斯底里的悲喊。

    “公主,您别这样,您的身子还太虚弱,负担不起这样激动的情绪的,保重身子要紧啊。”

    “我的身子已经毁了,还要保重什么?它已经毁了啊!”幻如凝用力的甩开他,用尽全身力气的哭喊。

    “公主!”秦震看着她疯狂的模样,心疼极了。

    “滚开,我不要你假好心,你是幻吟风的人,这一切都是幻吟风害的,都是他害的,你们都不是好人,我恨你,更恨他,恨死他了!”幻如凝哭得几乎岔了气,但她却无法抑制住那几近绝望的悲恸。

    “公主,您别这样,王爷一定会治好您的腿的。”秦震被那绝望的哀嚎震动了心,哀伤的看着她,怜悯的说道。

    不忍啊!云凤公主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看着她这样,他也心痛啊!

    “为什么啊?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幻如凝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用力的嘶喊着,用力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几近疯狂。

    “公主……”就在秦震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道身影闪电般的穿过他身边,然后点在了幻如凝的昏穴上。

    幻如凝身子一震,然后闭上了双眼昏迷了过去,那道身影接过幻如凝的身子,怜惜而悲哀的抱着她。

    “王爷……”秦震看着两人,极为无奈。

    为什么王爷与公主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呢?

    当幻如凝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看着空静的屋子,一种无法抑制的悲悯与伤痛齐齐袭上心头,她坐起身,紧握着双拳,眼底含泪的看着远处的轮椅,然后决然的掀开被子,移动着身子想要爬下床,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发出一记闷哼,咬牙不让喊声脱口而出。

    她挣扎着爬向轮椅,费了许久的力才坐上轮椅,脸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她推着轮子走出屋子,朝幻吟风的寝屋方向走去。

    一路上,静得连一丝虫鸣的声音也听不到,也因此,幻如凝心底怒炙的恨意也愈加的清晰。

    终于来到幻吟风的屋子前,幻如凝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恨与怨,她推着轮椅走了进去。

    可是才靠近屋子,就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逍遥王,这样好吗?欺骗如儿你有心疾?”冷亟月带着忧虑的低沉嗓音飘来,幻如凝却如雷轰顶般。

    什么?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否则十年前如儿又怎会愿意跟我去卞阳?回到御京又怎么会一直受我牵制?这次如儿也是因为顾及到我的心疾,才放下幻郇孑跟我回来的,不是吗?”幻吟风带着倦懒的声音接着响起,“不然你以为她怎么会同意婚事?”

    幻如凝脸色刷的一白,眼眸里一片空洞,全身止不住的颤动起来。

    什么?他们在说什么?

    “可是若是如儿发觉了怎么办?”冷亟月担忧的问道。

    “放心,我不会让如儿知道的。”幻吟风自负的声音继续响起。

    幻如凝无法反应,身子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剧烈的颤动着,心脏在抽搐,剧烈的痛楚让她难过的蜷缩起身子。

    “好了,你先回去,什么都不用想,我都会办妥的!”幻吟风的声音继续响起。

    “恩,那好,我先走了。”接着是冷亟月的声音。

    然后她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和冷亟月的惊呼声,她颤抖着身子抬起脸,涣散的焦距在对上那张熟悉的俊容时渐渐清晰。

    “如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幻吟风也惊震的看着幻如凝,俊容上闪过一丝慌乱。

    幻如凝轻轻的扯动颤抖的唇角,想笑,泪却先落下,“为什么……”她死死的盯着幻吟风。

    “如儿,你听风哥哥解释……”幻吟风慌乱的上前想要碰触她,却被她用力的甩开,他惊震在那里。

    “你骗我?你的心疾竟然是骗我的?”幻如凝尖叫的喊道,泪水不断的滑下容颜,“你怎么可以骗我?还一骗就是十年?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心疾我有多痛苦?你竟然是在骗我?”她悲哀的嘶吼,有些歇斯底里了。

    幻吟风看着她,有些无措,“对不起,如儿,我……”

    “你怎么可以骗我?就为了你的私心,竟然这样骗我?”她用力的悲喊,沉重的悲哀几乎让她无力承受,心就好像窒息般难受。

    “如儿,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失去你啊。”幻吟风哀伤的看着她,手足无措的解释,“自你出生,你就是我一个人的珍宝,可是你的眼里却多了一个幻郇孑!我放弃了权势和一切带着你离开御京,避居卞阳,就是为了让你的心重回到我身边啊!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你不是为了我,你只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那可笑可悲的私心,你就不顾我的感受,利用我对你的感情将我带离父皇、母后身边,强硬的让我的世界只有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幻如凝如受伤的小兽咆哮着,泪流满面。

    “就算是我自私又怎么?我有什么错?”幻吟风也怒喊道,“你本来就是为了我而出生的,你的世界就该只有我,可是你却为了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幻郇孑将我抛之脑后,你的眼里心里就只有他,若是我不这么做,你就会被幻郇孑夺走啊!”

    “你的心里就只有你自己!说什么在乎我,疼我,宠我,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我满足你的私心,为了让我只属于你一个人!”心痛到了极致,幻如凝只觉得她所有的愤怒与哀伤在这一刻竟变得如此可笑,“可是我是人啊,我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动物,更不是一个东西,不可能只属于你啊!”

    最后一滴泪落下,幻如凝再也无法忍耐的收回视线,乱的转动着轮椅喃喃念着,“我要离开,我要离开这里!”可是不知是怎么,她却连人带着轮椅一起摔在了地上。

    “如儿。”幻吟风一惊,忙上前扶她,却还未碰到她,就被她愤然的挥开,“滚开,我不要你扶,不要你这个骗子扶!”她疯了一般的胡乱挥打,有好几下都打在了幻吟风的胸前。

    剧烈的痛楚袭来,绕过幻吟风脸色倏然一变,但他却咬牙默默的忍受着,故作阴沉的说道,“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我要离开,我不要再呆在这里了,不要!”此话一出,引起幻如凝更大的反弹,她近乎绝望的嘶喊起来。

    “王爷!”一直在旁看着的冷亟月担忧的看着幻吟风。

    “如儿,风哥哥先扶你起来好吗?”幻吟风仿若未闻,只是抱着幻如凝恳求道。

    “不要碰我,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幻如凝却嘶喊着甩开他的手,盈满泪水的双眸仇恨的看着他,“你不是我的风哥哥,你不是!我的风哥哥不是这样一个卑劣的人,不会算计我,陷害我!”

    “如儿!”幻吟风受伤的吼道。

    幻如凝却陡然抬起手,一把抓住头上的银簪,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愤然的低吼,“你不让我走,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如儿……”幻吟风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指尖微微颤抖,心几乎窒息。

    这比她大喊着恨他更让他无力承受,比用刀硬生生的剜下他的心更让他痛不欲生啊!

    原来,先前做的努力都是枉然!

    幻如凝不说话,抵在脖子上的簪子更近了几分,鲜红的血珠顺着光洁的脖子滴下,一阵刺痛传来,但她却不予理会,只是绝然的看着他。

    幻吟风倏地瞠大了双眼,心脏几乎停滞了跳动。

    “我数到三,你再不让我走,我就刺下去,我说到做到。”泪已干,幻如凝脸上只剩下绝然。

    “不要,我让你走,我让你走!”幻吟风悲痛的连声大喊,心在哭泣。

    对不起,如儿,我又让你受伤了。

    半个时辰后,逍遥王府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幻如凝被两名丫鬟推着走出大门,扶着上了轿子。

    “如儿……”幻吟风欲言又止的望着轿子上的幻如凝。

    幻如凝看也没看他一眼,冷声吩咐,“走。”

    看着幻如凝决绝的小脸,幻吟风黯然的放下帘子,缓缓退开。

    “起轿!”一道高喊,十二人轿平稳的抬起,在两百人的护卫下朝红城走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一行人,幻吟风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他的唇边竟勾起抹淡淡的笑痕,但笑容却绝望而深沉。

    良久,一滴泪自他的眼角滑下,然后没入衣内。

    冷亟月低垂着眼走至幻吟风身后,轻轻的抬手,扯去人皮面具,赫然是鬼面。

    鬼面看着幻吟风,眼底也蒙上层悲哀。

    王爷这又是何苦呢?

    “立即收拾东西,一个时辰后启程回卞阳。”幻吟风掩去眼底的绝望与最后的眷恋,面无表情的下令,“然后,将那封留下的信送至洛口。”

    他知道的,自从那夜的宴会后,如儿已经对他有了隔阂,而今她的腿又因他坡了,她对他的恨意是无法再抑制住的,所以,他必须在她的心魂都被仇恨占据的时候将她驱离他的身边,这样一来,她才会得到她最后的幸福,真正的摆脱他。

    鬼面抬了抬眼,但什么也没说,淡声应道,“是。”

    如儿,很快,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了!幻吟风眼神飘渺迷离的最后望了眼马车,唇边露出抹虚幻的笑容,然后缓缓的退着,转身。

    永别了,我最珍爱的女孩!

    鬼面站在大门外,望着幻吟风落寞的背影身影,紧拧着眉,眼底一片凄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