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大清的福晋们好 84、我只是幌子

作品:《大清福晋

    84、我只是幌子

    东方鱼肚白,天蒙蒙亮。

    博哲醒来时,觉得后颈有种钻心的疼,身体也特别地酸软,尤其是后腰,就像那些狐朋狗友从烟花巷中出来后所形容的,挞伐****,枪都累钝了。

    脑袋很沉重,他用拳头敲了敲额头,努力地回忆昨晚的情形。

    影像犹如树荫下散碎一地的剪影,斑驳混乱,凑不起一个整体。

    博哲闭上眼睛,撑开拇指和食指,抵在两边太阳穴上,轻轻地揉动。

    “爷,您醒了。”

    怯怯的声音,仿佛荷叶上的一滴露珠,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掉落跌成碎片。

    博哲猛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

    夏子语端着一盆清水,触电般躲开他的眼神,低着头往脸盆架走去。

    博哲皱起了眉,他注意到,夏子语走路的姿势跟平常有点不同,怎么说呢,就跟两条腿夹着个鸡蛋似的。

    一道电光从脑海划过,他突然想起来了。

    昨天夜里的激战,纠缠、喘息、汗水、翻滚的肉/体。

    他飞快地跳下床,抓住被子的一角,猛地一掀,被子犹如墙一般翻了个个,然后轰然倒塌。

    床单之上,点点红梅,触目惊心。

    夏子语垂下头去,脸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

    博哲的脸却阴沉得能滴出水。

    屋子里的气氛,就好像压了一座大山,沉闷得让人窒息。

    夏子语咬着嘴唇,鼓了无数次勇气,终于张开了嘴。

    “爷……”

    “滚”

    她吓得退了一步,惊骇地看着博哲。

    博哲没有看她,他正在压抑内心的怒火。

    “……”夏子语捂住了嘴,但呜咽之声却从指缝中泄露出来,泪落成雨。

    “我叫你滚没听见吗”

    他愤怒的声音如同闷雷,在她头顶炸响。

    “我……”

    “滚”

    夏子语双手捂脸,夺路而逃。

    她一直跑出院子外,一直跑到一个无人的阴暗的角落里,才放声大哭。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从内到外都是黑的,都是肮脏的,血液里都流淌着卑贱,就算哭再多的泪水,也洗刷不掉她内心的罪恶感。

    急促的脚步声在不远处经过,她透过树枝交叉的缝隙,看到博哲出了二门。

    他跑的这么急,是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个有她存在的地方吗?

    一颗心,沉了下去,一直沉到黑暗的深渊里。

    眼泪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流淌,她伸出食指,在眼角抹了一下,放在嘴唇上吮了一口。

    泪水本应该是咸的,但是她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

    原来连她的眼泪,都已经失去了本该有的味道。

    眼神是迷茫的,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漠的。

    心,一点一点筑起高强。

    ※※※※※※※※※※※

    博哲骑着一匹马,奔出了简亲王府。

    凌晨的街道,雾气蒙蒙,除了赶着上朝的臣子,和巡逻的士兵,没有一个普通的行人。

    老百姓可以睡到自然醒,在他们心目中应该高床软枕的达官贵人,却要起得比鸡更早。

    贫穷未必潦倒,富贵未必安乐,谁苦谁甜,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博哲身上发冷,胸口却如同有火在烧。

    他狠狠地抽了胯下的马一鞭子,马嘶之中,飞奔过一条条的街道。

    不知道撞翻了多少顶轿子,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声喝骂。

    精神混乱之下,他竟然把整个北京城都给绕了一遍。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

    身为八旗子弟,到了这个年龄的时候,还有谁会保持童子之身?懂事早的,不知道已经收了几房小妾了,醉卧美人怀,夜夜翻红浪,那是男人最值得品味的骄傲。

    可是他觉得他跟别人不一样。

    不是说,他不应该在婚前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而是,而是一种莫名的责任感。

    他也不知道这种责任感是什么时候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的,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它已经长成苍天大树了。

    这种责任感,让他觉得,他的全身心都应该是属于未来的妻子凌波的。

    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夏子语的改变。儿时美好的记忆,让他一直以为,夏子语是个清白单纯的姑娘,可是昨天晚上,分明是个充满心机的女人。

    这种巨大的落差,充满了讽刺。

    兜转马头,朝富察府的方向奔去。

    等到他在府门前勒住马,天都已经大亮了,然而富察家的下人却告诉他,凌波格格一早就出门了,由三爷马武护送着,去了雍亲王府。

    博哲失落地离开了富察家。

    在大街中心站定,四顾茫然。

    突然拍了一下脑袋,该死的,忘记上差了

    这要是被上峰或皇上知道了,又是一顿骂。

    他垂头丧气地拍了一下马屁股蛋子,叭叭叭朝皇宫赶去。

    ※※※※※※※※※※※

    乌喇那拉氏拿起凌波刚画好的花样儿,画的似乎是一只兔子,木木的,笨笨的,很想让人捏一把。

    她笑道:“这是兔子吗?”

    凌波正在画新的花样儿,闻言抬头道:“是呀,福晋看出来了。”

    “若不是这长耳朵,我还真看不出来呢。”乌喇那拉氏笑着。

    弘时在地上一蹦老高道:“给我瞧瞧给我瞧瞧”

    乌喇那拉氏把纸给他。

    那兔子花样儿只是用简单的线条描出来,既没有色彩,也不想已经绣好的物件那样生动,但是弘时却瞧得眉开眼笑的。

    乌喇那拉氏不能理解小孩子的丰富想象力,和对小动物喜爱的程度,只是见弘时爱不释手,就知道他很喜欢。

    “弘时喜欢这兔子?”

    弘时用力点头道:“喜欢,福晋给我做一只好不好。”

    乌喇那拉氏有点为难,她的针线虽然不错,却从来没做过这种东西。

    凌波放下笔,走过来笑道:“其实不难的,福晋取些布来,我今儿就能做一个出来。”

    乌喇那拉氏大喜,忙叫人收拾一些合适的布匹出来,又取了各色丝线、大小绣绷等一应物件,满满地堆了一炕。

    凌波挑出一匹布来,描好样子,裁下来,穿针引线就开始缝。

    她的针线是兰秀、兰枝教的,名师出高徒,又快又好。

    不多时,一只兔子的雏形就出来了。

    然后她又将很多棉花填进去,封了口,刚把线咬断,弘时就扑上来一把将兔子抢在怀里。

    “弘时”乌喇那拉氏不悦地喝了一声。

    弘时身子一紧,这才后知后觉地对凌波说道:“谢谢凌波姑姑。”

    凌波整理着针线等物,说道:“这是临时做,只能做个小的,回头再做个大的给你。”

    弘时惊喜道:“多大?有弘时这么大吗?”

    按照凌波的目测,弘时身高大概是一米二、三的样子,她用手比了比,做这么大的布偶,还是很费功夫的,不过看弘时这么喜欢,她还是点头说道:“就做弘时这么大,不过今天是来不及,过几天姑姑再给你好不好。”

    弘时皱起了小脸,他是很想今天就拿到,不过看到乌喇那拉氏脸色沉了下来,就知道自己这个是妄想了,只好泄气道:“好。”

    说完,又加了一句:“辛苦姑姑。”

    凌波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孩子,历史上可没什么好下场啊。

    于是,弘时只好拿着手上的兔子玩。这只小兔子做的仓促,不过成年男子的巴掌大小。饶是如此,竟然也让弘时非常喜爱。

    小孩子果然是贪图新鲜啊。

    凌波又画了好几个花样儿,兔子、猴子、马等等都有,基本都是动物的,很q,然后又一个一个指给乌喇那拉氏看,说这些动物是什么性格。

    听的乌喇那拉氏分外稀奇,心说动物还有性格。

    她们在后院谈论女红针线的时候,马武正跟四阿哥在前院花厅喝茶。

    兄妹两又在雍亲王府用了午饭,直到下午申时,才告辞离开。

    马武先行一步,套好了马车在大门外等候,乌喇那拉氏亲自送凌波出来。

    “今儿真是辛苦你了,画了那许多有趣的花样儿。”

    凌波微笑道:“那有什么,我平时不过自己看着解闷,现在能给弘时带去快乐,反而更有意义。”

    乌喇那拉氏点头。

    这时候,门外一声马嘶,雍亲王府的下人奔上去牵住了马头,三阿哥胤祉从马上跳了下来。

    凌波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见他,忙跟三哥马武一起行礼道:“见过三阿哥。”

    乌喇那拉氏道:“三哥今儿怎么有空来?”

    胤祉面无表情,淡淡道:“有些公务要与四弟商谈。”

    他目光落在凌波身上,嘴里却对乌喇那拉氏问道:“原来四嫂今日有客。”

    乌喇那拉氏道:“我跟凌波格格投缘,请她过来说话,马武是来接她的,他们兄妹正要走呢。”

    “哦,原来如此。”

    胤祉目光从马武脸上划过,并没有说什么,径直进了雍亲王府。

    凌波和马武一个上车,一个骑马,打道回府。

    到了富察家,落马下车,凌波突然叫住了马武。

    “三哥,四阿哥今天跟你说什么啦?”

    马武道:“没有什么,闲谈罢了。”

    凌波撇嘴,表示不信。

    马武便说:“我与四阿哥不过几面之缘,他今日也只是因秋狩的事情对我多说一声感谢。”

    凌波歪着脑袋,笑得古怪道:“三哥不必解释,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今日是四阿哥想见你,四福晋请我,不过是个幌子。他们夫妻,这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马武吃了一惊,挑眉看着她。

    “三哥不必吃惊,这并不难猜测。其实,雍亲王府是值得咱们深交的。”

    凌波嫣然一笑,没等马武回应,旋身飘然远去。

    留下马武在原地回味她最后那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