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车库里的声音彻底消失后，靳瑶转头叫了谢尔音一声：“大嫂。现在我们怎么办？”

    谢尔音怔愣地站在原地，脑袋里有太多的疑问，让她一时间忘记了如何反应。

    施楚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很明显，她骗了她和靳瑶。说是要回报社，结果是来偷偷见孟柳心。

    她和孟柳心一向不和的关系，施楚今也是知道的。但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这一切都显得如此奇怪。

    谢尔音想着，心里有一股很怪异的感觉涌上来，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速度快到让她捕捉不到。

    过了许久，她眼睫一动。\

    捏紧了手里拎着的袋子，她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先去张惠家里。”

    说着，她转身，步子很慢地走在了前面。

    两人又晃了小半圈，才找到靳瑶的车。

    去商场买东西前，谢尔音提前问了方敏关于张惠家里的地址。

    上车后，靳瑶根据导航上面的路线，平稳地开着车，朝张惠的家里驶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再次在街边停了下来。

    靳瑶说了声：“大嫂，到了。”

    谢尔音从自己的思绪中晃过神来，将投向窗外的视线转到靳瑶脸上，声音没有起伏地道：“在刚才来的路上，我在想一个问题的答案。”关于是否原谅张惠。

    靳瑶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问题指的是什么，但她还是顺着她的话问道：“那有答案了吗？”

    谢尔音轻轻一笑，摇了摇头，随即打开了车门下车。

    等靳瑶锁好车后，两人一起往小区的大门走去。

    走了没几步，二人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女声。

    “谢秘书！”

    谢尔音转身，只见赵沫的手里正拎着一袋水果朝她们这边缓步而来。

    她几步走到谢尔音和靳瑶的跟前，有些疑惑地道：“你怎么会来这里？”她说完这句话，眼睛看到了谢尔音和靳瑶手上提着的保健品，恍然道：“你们是来看阿慧的母亲的吗？”

    谢尔音唇角浅勾，点了点头。

    赵沫脸上的笑容放大，“走走走，我正好买了东西去看张阿姨，我和你们一起过去！”

    有赵沫带路，谢尔音和靳瑶也不至于再像只无头苍蝇般在这个旧小区里乱转。张惠的家在八楼，这个小区修建的早，也没有电梯。

    三人爬着楼梯往上走。

    楼梯爬到一半，赵沫见气氛有些沉默，便找了话题问：“谢秘书，这位美女是你朋友吗？”

    靳瑶在刚才来的时候，从赵沫嘴里断断续续地了解到张惠对谢尔音做的事。她错愕的同时，也对这个张惠生不出好感来。所以即便她性格比较开朗活泼，但此刻也选择保持沉默，很少说话。

    她见赵沫问了，也礼貌地插了句话：“不好意思，刚才忘了自我介绍。你叫我阿瑶就可以了。”

    “靳”这个姓氏在市很少见，她也看出谢尔音似乎是不想让同事知道她和靳家的关系，所以选择了不提及。

    三人说话间，不多时就来到了八楼。

    赵沫带着她们二人在一处房门口站定，然后她抬手敲了敲门，静静等待着门开。

    房门里面隐隐传来一阵迟缓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门从里面被推开，一张苍老的面孔慢慢显现在几人眼前。

    听赵沫说，张惠的母亲是在二十五岁生下的她。但眼前的这位老人，看起来却比实际的年龄还要苍老许多。本该乌黑的头发变成了满头银丝，她的背微微驼着，在见到来人是赵沫时，脸上扬起笑来喊了她一声：“阿沫。”只不过刚说了两个字而已，她似有些不大舒服，抬起手来掩着嘴巴咳嗽了一声。

    “张阿姨，你看我今天还带了谁来看你？”赵沫笑着说了一句，然后侧身，让张蓉看见她身后的谢尔音和靳瑶，“她们啊，都是阿慧的朋友，今天特意过来看您的。”

    张蓉随着赵沫的话，抬眼望去，正好对上了谢尔音的视线。

    谢尔音身子一顿，说了句：“张阿姨，你好。”

    “好好好。”张蓉笑着连连点头应道，她将门大打开，让谢尔音她们进到里面来，“阿慧也真是的，说什么公司还有工作要忙，要加班几天。”她叹了口气，“这不是才出差回来嘛，怎么公司的事就这么多？我都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她了。”

    这个小区的房子虽然比较老旧，但张惠的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被打扫的很干净。

    张蓉的腿在年轻的时候受过伤，行动不是很方便。

    赵沫让谢尔音坐在客厅仅有的一张沙发上后，主动帮着张蓉倒水给她们喝。

    “谢谢。”谢尔音接过水杯，对赵沫道。

    赵沫笑着摆了摆手，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围着茶几边坐下。

    一坐下，张蓉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谢尔音笑道：“阿慧不在，让你们白跑一趟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您不需要这么客气。我和阿瑶来主要是为了看望一下您。”谢尔音将水杯捧在手里，微笑着回道。

    几人说说笑笑地聊了一些家常，张蓉说着说着突然抹起眼角，哽咽了起来，“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睡觉经常半夜惊醒。做梦梦到阿慧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无论我怎么伸手都够不着她……她说她有事要离开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要我不要想她……”

    客厅的灯光有些昏黄，张蓉眼角的褶皱，看起来尤为刺眼。

    “小谢。”她忽然喊了谢尔音一声，满脸期待地盯着她，说：“阿沫说阿慧现在是在你手底下办事。你告诉我，她明天能回来见我吗？”

    能吗？

    谢尔音看着她的那布满皱纹的眼角，一愣。

    那些不愿回忆起的记忆，突然间，就闪进了谢尔音的脑海……

    母亲抱着她，低声软语地在她的耳畔呢喃……她用她最柔软的唇瓣触碰她的脸颊，说她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为宝贝的女儿……后来呢？

    她走了。

    无论她怎么哭，怎么求，她都决绝离开，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此后，她的生命中再也没有“母亲”这个名词。

    但为什么，在看到张惠母亲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会揪痛？

    恍惚中，又听见张蓉用近乎哀求的语调问她：“谢秘书，阿惠能回来吗？”

    谢尔音突然清醒，目光一转，定在了张蓉的脸上。过了许久，她缓缓吐出一个字：“……能。”

    从张惠的家里出来后，谢尔音坐在靳瑶的车上，一路上一言不发，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另一边，张惠家。

    赵沫正接着电话，站在张惠的卧室里对着手机另一端说道：“……对，她已经走了……我确定，我看着她走的……行，你赶紧回来吧……阿姨也等你等了很久了。”

    在电话快要挂断的时候，赵沫想到什么，问了句：“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谢尔音会来你家，而且看到张阿姨后，会原谅你的呢？”

    张惠没有回答赵沫的这个问题。

    通话结束后，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临走时，她拿出手机翻找到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谢谢你的提醒，一切顺利。

    等屏幕上显示出“发送成功”的提醒后，她的唇角缓缓绽放出一抹笑来，然后将门轻轻阖上，离开。

    心里有了一个答案后，谢尔音的心情也跟着稍稍放松了些。

    靳瑶将她送到家门口便走了。

    回到家，躺在床上。谢尔音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只觉得还是有些梦幻。

    施楚今怎么会和孟柳心扯到一起？

    越想越感到奇怪。

    谢尔音坐起身来，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后，给聂流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

    聂流懒洋洋的声调传进了她的耳朵，问道：“什么事？”

    谢尔音抿了抿唇，“你还记得有一次你给我发的一条短信吗？你让我小心施楚今。我现在想知道原因。”

    聂流轻轻一笑，“怎么，你发现了什么端倪？”他的笑声并没有停止，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她这个人，虽然给人的感觉不争不抢，没有城府，但背地里的手段多的去了。”

    “她对你做过什么吗？”谢尔音问。不然聂流怎么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听言，聂流笑的更大声了。过了一会儿，笑声停止，他冷哼一声，语带轻蔑地道：“给我下药，想要爬上我的床算不算？”他一顿，又道：“自以为天衣无缝，自作聪明。”

    电话挂断后，谢尔音还没有从聂流告诉给她的这个消息中，缓过神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之前聂流没有向她提起过？聂流不说，她可以理解为是他不屑说。

    但施楚今呢？一早就认识聂流，却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谢尔音在床边坐了很久，像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这静谧的室内显得格外突兀。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显上是施楚今的名字。

    她手指僵硬地按下接听键，然后听着听筒里面响起她熟悉无比的女声。

    “阿音，你快来酒吧，心娆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