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与澈一走，谢尔音站在门口等着他的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之后，转身进了房间，将碗给洗了。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擦了擦手上的水珠，转头看着放在桌上的手机，盯着许久之后，抿了抿唇。

    孟柳心？她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谢尔音接起电话，等着孟柳心说话。

    “喂？”是孟柳心的声音。

    “嗯。”谢尔音道。

    “阿音啊，你现在有时间吗？”孟柳心的声音十分温柔，带着些许恳求的意味。

    谢尔音眉头一皱。每一次听见孟柳心这样说话的时候，一般都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了。这种大事……一般也是和求她做什么事情有关的。她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一次孟柳心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什么事，直说吧。”谢尔音开口道：“孟阿姨，我觉得我们现在没有装什么的必要了，你知道我不是好欺负，我知道你不是真和蔼。所以还是直说吧，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孟柳心一滞，笑了笑，开口道：“你这孩子……孟阿姨这几天想了很多，其实一起住在谢家的时候，孟阿姨对你也不差啊，对不对？”

    “是不差，就是隔三差五地给我挖个坑，看着我往里跳的同时墓碑就已经准备好了而已。”谢尔音也笑着道。

    看谢尔音是真的不打算顾念所有了，孟柳心这才死了那条拉关系的心，开口道：“谢尔音，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你别真把我给逼急了……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谢尔音淡淡道。

    “你这样抓着我们有什么好处？”孟柳心有些怒意了：“你就这么需要看着我下地狱吗？好，如果你真的想，那我一个人下去你也就满意了吧？我今天打电话来很简单，你让我明说，我就明说。放过汪森吧。”

    “放过谁？”谢尔音失笑。

    她的印象里，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对汪森做过什么，又怎么来放过一说？

    “谢厉让你起诉，只要你不起诉，或者你帮我劝劝他……你现在是唯一能够和他接触对话的人，你……”

    “你忘了你还有一个亲儿子了吗？”她将“亲”字念得重了一些：“你可以去试着求求他。”

    孟柳心沉默了下来。

    谢与澈是可以接触到谢厉没错，但是现在谢与澈说话的分量已经不如以前那么重了，而且……她也不是没有试着求过，谢与澈那孩子，连话都不让他说完，更别说是开口提这个了。说到汪森，谢与澈整张脸都是黑的，让她怎么开口？

    “开不了口？”谢尔音笑了一声，眯了眯眼睛：“对着自己儿子开不了口，对着我怎么就轻松说出？还用上威胁的语气了？是不是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态度真的太好了，那抱歉，教养让我不得不保持所有的基本礼貌，但是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做这些蠢事，我相信你会看见我另外一面。”

    谢尔音的声音冷了不少。

    孟柳心一直都知道谢尔音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从前她就十分害怕谢尔音冷静下来的眼神，但是现在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她又怎么会开口来求谢尔音？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这些，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连汪森都被起诉，进去了的话……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我一直都觉得你还算聪明。”谢尔音摇着头道：“但是现在看来，可能是我想错了。我只是觉得谢厉可怜，不知道你把和他在一起的这几年当做什么？逢场作戏？这场戏是不是演得太久了？”

    孟柳心一滞，没有回答。

    谢厉……和他生活了那么久，当然是有感情的，但是这些感情在利益的冲刷下，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再加上汪森能够给她的刺激感，要远远高于谢厉。谢厉毕竟已经老了，她还年轻，她要找好下家，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过着幸福的生活。

    只是出现了谢尔音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如果谢尔音不存在，她可以保证谢厉只有谢与澈一个选择，也只有她一个选择，只能让他们送终，也只能让他们继承一切。只要谢尔音不在，谢与澈就算再不听话，在拿到了遗产之后，也会乖乖给她一部分的……

    “要不是因为你，这场戏会延续更久。”孟柳心恶毒地笑了起来：“你只要告诉我，你到底放不放过汪森？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如果你放过了，我带着他们离开，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你应该和谢厉说，而不是我。”谢尔音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打算放过了？”

    “孟柳心，你还能没下限到什么程度？”谢尔音脸上的笑容都已经懒得撑起来了：“我要是你，现在就不会舔着脸说这些。”

    电话挂断。

    孟柳心看着手机上结束通话四个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谢尔音的话确实击到了她的内心深处，她还是有一些……觉得对不起谢厉的地方的，但是就这一点点的愧疚，根本就填不上她的欲望。

    只是谢尔音的话还多多少少唤起了一些这些年的记忆。谢厉确实对她很好，几乎是百依百顺，要不是这一次的事情，她是打算一直都瞒着谢厉的，直到拿到了遗产，好好送他离开，再和汪森远走高飞。

    孟柳心深吸一口气，倒在了沙发上，全身脱力。

    晚上。

    谢与澈一推开家门，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他立刻将鼻子给捂住了，但是空气中过于浓郁的酒精味还是直接闯入了他的鼻息间，挡都挡不住。

    “妈？”谢与澈犹豫片刻，开口试探着叫了一句。

    一片黑暗，没有灯。

    谢与澈伸手去摸着，将灯打开了。

    啪。

    顿时整个房间都明亮了起来，谢与澈花了一些时间去适应房间里的亮度，低头一看，孟柳心就拿着酒瓶，倒在了沙发旁边。

    谢与澈一愣，立刻急着跑了过去，喊道：“妈？！”

    孟柳心缓缓睁开了眼睛，动了动，看了谢与澈一眼：“你……谁……”

    谢与澈见她还能说话，这才放下心来，再看向了一地的酒瓶，咬牙道：“你一个人躲在家里喝什么酒啊！”

    “走开！”孟柳心突然大声呵斥了一句。

    谢与澈开口道：“你到底怎么了？你先起来，我扶你去房间。”

    孟柳心猛地推开了谢与澈的搀扶，开口道：“你给我走开……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假惺惺……”

    谢与澈一愣，瞪着眼睛道：“妈？你喝这么多酒，事情就能解决了是吗？”

    孟柳心冷笑了一声，盯着谢与澈道：“走开。”

    谢与澈这才知道孟柳心已经喝得神志不清了，估计现在也不知道他是谁。

    他伸手用了些力气，见孟柳心强制扶回了房间里，眼睛一瞪道：“别动，休息。”

    孟柳心被一惊，看了谢与澈一眼，转头冷哼了一声。

    谢与澈将她放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之后才准备转身离开。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孟柳心在被子里喃喃出声。

    黑暗中这一句听着十分令人毛骨悚然。

    谢与澈突然停下了脚步，犹疑着，开口问了一句：“我……是谁？”

    孟柳心的酒已经被刚才的动作惊醒了不少，现在带着半是朦胧的意识，只听见有人在和她说话。

    “我不会让你好过。”孟柳心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所以，我是谁？”谢与澈的声音很轻，似乎在引导孟柳心说出某个名字。

    “……谢尔音。”孟柳心冷笑了一声，翻了个身。

    谢与澈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孟柳心对谢尔音的恨意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不行，不能再让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了。这些事情里，谢尔音根本就没有参与的份，遗嘱是谢厉定的，汪森是谢厉让起诉的，只不过谢尔音看起来是最大的得利者，所有孟柳心现在的情绪会有些不好而已。

    谢与澈转身走到了沙发边，抓了抓脑袋，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神转向了地上还没有喝完的酒，伸手拿了起来，喝了一口。

    辛辣的口感让他瞬间也清醒了不少。

    这一个晚上太漫长了。

    他想了很久很久，思考了很久，也纠结了很久，等到天空终于泛白的时候，醉意也消失了。

    谢与澈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天空一点一点变亮，下定了决心。

    谢厉有知道这些的权利。他不能到最后临走的时候还不明不白的，至少在关于亲子鉴定的部分，要由他……亲口去说。

    谢与澈抬腿走出了门。

    “咔。”门锁上了。

    孟柳心被锁门的声音惊得睁开了眼睛，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谁出去了？

    她的记忆中突然漫上了一些片段，昨天谢与澈站在门前听她说话的样子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孟柳心突然一惊，立刻打电话给谢与澈，没有人接听。

    她太明白谢与澈的性格了，现在如果消失，就一定会……

    孟柳心全身都是一个激灵，立刻匆匆收拾了出门，打了车。

    “师傅，市医院。”孟柳心咬牙道：“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