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节  深宫暮色（3）

    宇文桀因为朝中临时有事先回养心殿去了，蝶舞便先行回到芳心苑。只见浣衣院的管事赵嬷嬷带着一名中年宫女正站在殿外的院子中。

    见蝶舞回宫，紫衣忙上前禀告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赵嬷嬷带着玉娟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

    “老奴参见蝶贵人——”赵嬷嬷见到蝶舞忙满脸堆笑着上前施礼道。

    “赵嬷嬷，不必如此客套。不知你今日来芳心苑有何事？”蝶舞不知赵嬷嬷的来意。

    赵嬷嬷将身后一直低眉顺目的中年宫女唤到近前，笑道：“老奴今日是特意带着玉娟来向娘娘叩谢当日的搭救与赠药之恩的。玉娟这孩子早就想来了，是老奴担心她的伤未痊愈，故而迟至今日才来向娘娘谢恩，还望娘娘海涵。”

    蝶舞这才想起原来眼前这位身材欣长的女子正是那日她从密嫔手下救出宫婢，便笑道：“赵嬷嬷客气了，本宫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小女玉娟在此叩谢娘娘的救命之恩。”那位唤作“玉娟”的宫女郑重地跪下给蝶舞叩首道。

    蝶舞见她行如此大礼，心中过意不去，连忙上前扶起她道：“这位姐姐，不必行如此大礼，你的心意本宫心领了就是。”

    玉娟感激地道：“娘娘此恩此德，玉娟没齿难忘。”当她抬眼望着蝶舞的面容之时，她的脸上惊现出讶异之色，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惊喜、激动的复杂神色。

    许多年前，当她独自一人跪在皇宫冰冷的石板之上，又冷又饿，也是有着同样明艳容貌的女子救了她，让她免受责罚，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日。望着恰似故人的脸庞，“皇后”二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不过此刻的她却强按住心中的激动与惊诧，故作惊艳的神色道：“蝶贵人真是貌美如花，看得奴婢的眼都痴了。”

    对于玉娟的赞美，蝶舞微微一笑，道：“你如今伤势痊愈着实可喜可贺。紫衣，你去将皇上赐给本宫的玉露丸拿来。玉娟，你每日服食一丸也好培本固元。”蝶舞对这位名唤“玉娟”的宫女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当日她亲眼目睹她备受密嫔折磨的惨状，便心下生出怜惜，特意将培本固元的良药赠予玉娟，希望她饱受折磨的身躯不会留下什么隐忧。

    望着手中的良药，玉娟不禁感激万分，突然跪倒道：“娘娘此恩此德玉娟刻骨难忘，玉娟愿今生伺候娘娘以报答娘娘的大恩大德。”

    玉娟的要求让蝶舞微微一愣，当日从密嫔手下将她救出完全是出自一片怜悯之心，如今若是将她收入芳心苑势必会让已与她不睦的密嫔对她更加忿恨，这让她有些犹豫。

    一旁的赵嬷嬷见蝶舞并未表态，也好心地进言道：“蝶贵人娘娘，念在玉娟这孩子一片感恩之心，您就收了她吧。”

    见满脸恳切的玉娟，蝶舞的心念一转，也罢，反正已经开罪了密嫔，也不多在乎这一次，便笑道：“好吧，这或许是你我的缘分，今后就留在芳心苑作本宫的贴身宫女吧。”恰好她身边可用之人只有紫衣一人，如今收了玉娟也好助她一臂之力。

    “多谢娘娘，玉娟一定不辜负娘娘的一片心。”玉娟诚挚道。

    “好了，老奴恭喜娘娘收了一位好奴婢，这样老奴也算功德圆满了。”赵嬷嬷见玉娟有了一个好归宿也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才命紫衣为玉娟安排好住处，大内总管苏文就派小太监来传话说宇文桀用过晚膳就会来芳心苑让蝶舞早些准备。蝶舞的唇边扬起会意的笑容，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她重金贿赂苏文看来也是值得的，宇文桀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提早知会一声。经历了昨晚之事，宇文桀恐怕心存愧疚，怪不得今晚会夜宿芳心苑。

    让玉娟燃起鳄梨香，备下玫瑰花瓣，蝶舞批着薄纱轻轻走入木桶之中。漫天洒下的花瓣宛如昔日美好的回忆如今都落入水中一去不复返。她慢慢地清洗着自己身体的每寸肌肤，她从来未想此刻一般如此钟爱自己的身体，因为她身无长处，她的身体是她报复的唯一手段。

    “娘娘的身体好美。”玉娟由衷赞美道。

    “玉娟，你进宫多久了？”蝶舞微闭双眸，懒洋洋地问道。

    玉娟的双眸一暗，“启禀娘娘，奴婢本为华国宫女，十八年前华国被夏国攻灭便被掳至宫中，如今已有十几年的光阴了。

    蝶舞曾经听萧晨然提起华国被灭的旧事。华国最后一位国君华元皓喜爱文学，崇尚儒政，虽得百姓爱戴却无法改变国势日衰的局面，终被穷兵黩武的强大夏国所灭。华元皓与皇后谢蕴双双引火**殉国，所生皇子皇女均殒命在战乱中，尚在襁褓之中的云阳公主下落不明。没有想到玉娟居然是华国的旧日宫人，想必她的心中也蕴含着某种仇恨的火种吧。

    “那你怀念故主吗？”蝶舞突然问道。

    玉娟的眸光陡然明亮起来，道：“启禀娘娘，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过时过境迁，玉娟只是把感恩思念深藏在心中，一心只想伺候好娘娘与皇上。”她的话有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但对蝶舞的心却是全然忠心一片。

    蝶舞不想去推敲玉娟话中的涵义，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酸楚，又何必追根溯源呢。

    “帮本宫更衣。”出浴后的蝶舞显得清新可人。

    蝶舞换上玉娟准备好的宫衣，觉得清香宜人，精神气爽，不由得好奇地问道：“这香味——”

    玉娟微微一笑，道：“启禀娘娘，是奴婢自作主张，在娘娘的衣服上熏了些熏衣草的香料，如果娘娘不喜欢，奴婢这就去换一件来。”

    “不是，本宫很喜欢。”蝶舞赞赏道。素日宫中妃嫔所用的香料都是些气味浓重香艳之类，她很是不喜。今日玉娟所熏香料正合她的心意。

    “如果娘娘喜欢，奴婢可每日为娘娘调配不同的香料。”玉娟见蝶舞脸露赞赏之意，心中不由得雀跃起来。

    “那好，以后本宫的衣物就由你来负责。”蝶舞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