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作品:《囚禁在阁楼的女人

    第六十一章

    根据沫一脑部的受损状况,预计完全康复至少需要2到3个月。

    端木羽翔守在病房门整整七天,主治大夫终于传来捷报,沫一苏醒了。

    “沫一,感觉怎么样?”

    沫一还无法起身,凝视他憔悴的面容,细碎的胡茬。她从护士们的闲聊中,听说端木羽翔每天都守在病房外。他在门外等候七天,而她在病房中度日如年。

    他是不会懂的,越为自己注入浓浓的爱意,她越是无法面对现实。他是端木家的独苗,她却不能再为端木家传宗接代,她心头承着满满的负罪感。此刻,他还用那种炙热又迫切的视线注视自己,逼得她无所遁形……

    沫一凝噎久久,才平静地吐出三个字……“你是谁?”

    端木羽翔敛起笑意:“别开玩笑沫一,一点都不好笑。”

    “抱歉,我不认识你。”沫一疏离地抽了抽手指,她想用被子蒙住脸,但情急之下忘了右手骨折打着石膏,左手在吊点滴,所以她只能朝反方向撇开头。

    端木羽翔怔了怔,“噗通”一声,木讷地坐在椅子上:“你别告诉我……你失忆了?”

    “我知道自己叫沫一。”沫一深深吸气:“请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我又昏睡了几天?……”沫一缓慢地转过头:“你能帮我给面包房老板打通电话吗?无故旷工会被扣工钱的。”

    端木羽翔凝神定气,用一种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直视沫一,沫一则紧张地垂下眸:“不管就算了,为什么要瞪我……”

    ……

    主治大夫观察室内

    主治大夫是脑外科的权威人士,他观察沫一的头部CT图,随后向端木羽翔从医学角度讲解道:“手术很成功,淤血清除得也很干净。但沫一小姐由于脑部遭受重创,有可能患上心因性失忆症。如端木少爷所讲,沫一小姐忘记了这六个月之内的事,属于选择性失忆的症状,也就是说,患者对某段时期发生的事情,选择性地记得一些,遗忘某些,也许是这段不愉快的经历令患者不愿回忆或感到极为痛苦、恐惧,诸多心理原因导致患者选择性的遗忘。”

    “……感到恐惧?”端木羽翔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重复着……沫一忘记的正是他们相遇的这段经历,虽然磕磕绊绊不算顺利,但她怎么可以忘记。

    “哦,忘了告诉端木少爷,沫一小姐遇难当天,并没有受到性侵犯,所以她想忘记的应该不是关于坠楼的事,您可以帮她回忆一下,这几个月之中还有哪些不愉快的经历,但还有一种可能,只是术后诱发的短暂失忆。”主治大夫的注解简直是火上浇油。

    端木羽翔心头遭到一记重创,他从没想过这段囚禁经历,会对沫一造成如此大的心理伤害,也许沫一刻意想忘记的人,就是自己。

    他萎靡不振地走回病房,沫一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即刻闭眼假眠。

    端木羽翔坐在床边,握住沫一的手,长吁一口气:“我知道你想忘了我,不过我告诉你沫一,没那么容易。”他疲惫地趴在床边,嘴唇贴在沫一手背上轻轻摩挲:“无论你是暂时性失忆,还是失忆一辈子,我不会放你走,绝不会。”

    沫一紧咬住下嘴唇,让一滴滴苦涩的泪水逆流入喉,笨蛋,我不能再替你孕育一男半女,没用了,笨蛋……

    医院属端木集团旗下产业。应端木羽翔的吩咐,所有医护人员以及探病者不许在沫一提起拆除一边输卵管的病况,既然失忆了,那她也不会想起关于孩子的片段,免得心理阴影加重。所以,没人会在沫一提及病情病因,沫一自然也不会多问,问了也是更难过。

    一个半月后

    沫一基本恢复正常,头颅创伤愈合良好,她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但容易感到疲乏。

    这期间,端木志偶尔会来看看沫一,但响应孙子的号召,只字不提她曾怀过孕的事,沫一也含糊其辞地陪笑脸。殷志豪几乎天天来报道,端木羽翔并没加以阻止,因为沫一的记忆中有殷志豪,不过还停留在时常去面包房报道的客人身上。

    沫一为了不露破绽,所以对任何人都表现得很冷漠,有时一天说不到三句话。她当然知道所有人在刻意回避话题,尤其对她的身体状况更是避而不谈。说明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真的失去了孕育能力。

    端木羽翔原本就是话不多的人,两人可以在病房中从早坐在晚。他把工作地点搬到病房中,当他忙碌时,沫一就偷偷地在一旁观察他,时而痴痴地傻笑,时而躲在洗手间默默落泪。

    端木羽翔已向她表达了明确的爱意,甚至每天的告别语都是“我爱你”,她是多么渴望大声的回应,可……如果她承认了,她要拿什么回报这份爱……

    ……

    “小尼姑,给我倒杯水。”

    “我是病人,端木先生怎么可以使唤病人干活。”沫一抬起眼皮,因为开颅手术剃掉了她的满头长发,也不是全秃,一个多月的时间已长出短短的头发,现在的她有点像假小子。

    她将一杯白开水放在桌面上:“端木先生,你在这里办公严重影响到我休息,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做会对我造成很大困扰吗?”

    “知道了……”端木羽翔一手挪动着鼠标,一手拿起水杯抿了口,随后继续工作。

    此刻,国际调查科刑警再次“光临”,对沫一进行例行公事的调查。

    “沫一小姐,请您回忆一下,坠楼当天的情况。”沫一坠楼事件惊动了警方,再加上端木羽翔对凶犯的特征描述,警方怀疑,两名外国犯罪份子很有可能是某个杀手集团的雇佣兵。

    沫一其实很愿意配合警方破案,将坏人统统绳之以法,可问题是她在装失忆唉:“对不起,我完全没有印象了。”

    “不用你们警方出面,我自会查出清楚。”端木羽翔冷冰冰地轰人。他不需要警方的协作,描述凶犯特征,只是利用警方的保密资料,查出两名犯罪嫌疑人的身份,现在资料在手,他根本不用外人插手。

    “端木少爷,警方理解您的心情,可万不能以暴制暴啊。”

    端木羽翔懒得接话,一扬手下逐客令:“抱歉,探病时间过了。”

    沫一见刑警忍气吞声地行礼离去,不由斜了端木羽翔背影一眼,端木羽翔真是无药可救了,这么嚣张跋扈的个性迟早会惹祸上身,说实话,等她离开后,肯定会牵肠挂肚的。

    “端木先生,你能不能学会尊重别人?”沫一忍不住开口。

    “学不会。”他回答得雷厉风行。

    “?!”……沫一知道自己又再白费口舌。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手臂,还有几天就可以拆掉石膏,她已决定,彻底消失在端木羽翔面前,时间会慢慢冲淡回忆,但愿如此吧……

    端木羽翔忽然回眸,沫一即刻飘开专注的目光,她心神不宁地左顾右盼,一道黑影缓缓靠近,挡住她身前。沫一视若无睹,翻开杂志,做出一副疏离的举动。

    他坐在床边,捏起沫一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沫一向一侧挪动着眼球,不看,就不看。

    “你睡觉时,叫了我名字。”

    沫一暗自一惊,而后不以为然道:“嗯?……端木先生天天在我眼前晃,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端木羽翔狐疑地挑起眉,他确实从沫一眼神中看不出太大端倪,所以只能恐吓:“我警告你,你要敢在我面前装失忆,我保证再次把你关进别墅阁楼。”

    端木羽翔已向“失忆”后的她讲述了这一段经历,但编造的成分居多。什么她是自愿走入端木家,自愿被囚禁,因为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甚至还大言不惭表扬自己很富有同情心,没有把她轰出端木家大门,渐渐地便日久生情了。

    纯粹是不合逻辑的欺骗“失忆儿童”!

    沫一可不想跟他争辩这事,使出屡试不爽的招数:“呃……头疼……”只要她一喊这句话,端木羽翔保证乖乖离开。

    不出所料,端木羽翔即刻站起身,还帮她盖好薄被,但忍不住发牢骚:“一说到关键问题就头疼,我看你十有**是装的。”

    “……”沫一翻身卧在被子里,想骗过他锐利的目光真是不容易。虽然他在态度方面没什么改进,但她却沉浸其中,似乎只要他站在自己身旁,处处都洋溢着温暖。

    当你爱一个人,就再也看不到他的缺点。这话一点不假,端木羽翔在她心中早已完美。

    她不争气地流下眼泪……谎言支撑不了多久,他在隐瞒她的病情,怕她伤心难过。她故作不知情,怕他替自己难过。可当善意的谎言逐一揭开,她所面对的就不只是爱情,而是今后的路,慢慢岁月,爱情不可能填满他们的生活,面临生子问题时,他会因为爱她,只能故作无所谓,可真的会无所谓吗?她相信只要是男人都无法释然,甚至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到那时,爱情会变了质,不知不觉成为彼此的枷锁,她不愿看到心爱的男人,为顾虑她的心情而强颜欢笑。反言之,她也不能承受,被他嫌弃。

    沫一吸了吸鼻子:“……端木先生,你走时能给我留一百块钱吗?我想买零食。”

    她不可能身无分文地离开医院,所以只能用这方法骗钱。

    端木羽翔微侧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