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罗良、金善行

作品:《乱的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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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炙国、浦垛

    筵茗山上的小路都是用碎石子铺成的,弯弯曲曲,一直向上延伸,又在中间各自分叉。金善行自记事起,每年都会来这里祭拜自己的母亲。起初师傅腿脚还利索,是由他老人家亲自领着年幼的金善行过来,之后老僧渐渐年迈,又因为筵茗山离开化泷寺有几日的行程,而且全靠徒步翻越丛山,金善行就开始一个人独自过来。

    清晨的山间带有些许凉意,今天没有太阳,似乎是像要下雨的样子,金善行向另一座山头望去,有一片乌云正从化泷寺的方向飘来。

    再拐过一个分岔路就要到了,金善行反而开始放慢了脚步。

    他已经习惯了每年都过来对着这个他称为“母亲”的石碑说上许多心里话,他不知道母亲的容貌是什么样,师傅也没有过多描述,只是说自己长得很像她,虽然曾无数次的幻想过,可自己是男儿身,又很少见到女子,如何去想象出母亲的样子呢?对他来说,这个石碑就是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就是这山上的那块石碑。

    就这一年他来晚了,而这一年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他杀过了人,还不止一个,他成为了“王国之子”,这是赤炙国的最高荣誉,他被封赏了巨量的财富,这是一般人几辈子都得不到的。他还是那个自己心中母亲认识的金善行吗,他一会该怎么开口和她说话呢。

    犹豫不决的金善行恍惚地走到那颗参天的茼叶树旁,树下是母亲的青色石碑,上面刻着--奠慈母元芳之墓儿信道立于皇纪二三九秋

    金善行放下背囊,用手掌轻轻地抚摸母亲的石碑,上面冰凉、光滑。由于信灵他们已经代他来祭扫过,所以石碑周围都显得格外的干净。

    “母亲。”金善行对着石碑轻轻的喊道,声音就像他喊师傅那样,略显稚嫩。

    蒙蒙细雨突然从清晨便开始洗礼化泷寺,还越下越大,天空阴沉得骇人,好似几条黑色的幽冥巨龙盘踞在山峰。

    化泷寺的石阶路上,鲜血缓缓地从上流下,渗入石缝中的每一寸泥土,穿着僧袍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着,到处都是。

    老住持捂着腹部的伤口,吃力地倚靠在五神宝殿外的大树上,他瘫坐在地上,鲜血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已经渗透了大片衣袍。老僧的面前站着一个戴着草帽的武士,他身材高大,腰间系着佩刀,肩披红色斗篷,两个铁鹰爪扣在肩上,水珠从草帽边缘不断滴下。

    “羅大人,只在一个房间内找到了一些北都金行署名的金票,没有黄金块。”另一名武士跑来在他耳边汇报着,用的是西陆语。

    老主持忍着剧痛哼地冷笑了一下。

    羅良用视角的余光看了他一眼,左脚向前跨了一步,慢慢地屈膝俯下身子,手肘道,“你们要找的就是信道师弟带回来的东西,那个包裹就藏在存善堂的小神像脚下,那天是我和几个师弟一起装的。”

    “哦!?”

    “信奎啊。。。”事到如今,老住持再也无力多说一句,连这个法名都是用最后的劲道将声音是从喉咙里用真气推出来的。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只求你们别杀我,别杀我!”信奎苦苦地哀求,还往地上磕着头。

    羅良对着两名刹纳武士撇了一下头,他们便将地上的信奎挟起,往前一推,示意他领路去拿东西。

    信奎恍惚了一下,眼角向后瞟了一眼表情痛苦失望的老人,然后朝着存善堂走去。

    打开信奎吃力地拿出来的那袋沉甸甸的包裹,里面明晃晃的黄金瞬间展露在众人眼前,羅良俯下身从中拿起一块,举到空中端详了一会。

    “上面有花纹,应该就是这个。”他对同伴用西陆语说道。

    “还有,别的,吗?”

    信奎听了,猛力摇头,“全在这里了!我没骗你们!全在了!”

    “幼龙果然要夺回他的鳞片。”这是老僧在这世上说的最后一句话。

    “好,很好。”

    羅良沉思了会,环顾了下一片狼藉的化泷寺,对着身边的武士轻声用西陆语说道:“确保一个不留,然后用虚无焰把这里烧了。”

    接着,他便和两名拿着黄金包裹的刹纳武士慢慢地走出化泷寺,身后伴随着信奎绝望的惨叫声和徐徐燃起的翠绿色暗焰。

    “向北都传信,东西已经拿到,让他们安排交换。”

    金善行抹去了从眼角莫名跌出的泪花,“对了妈妈,你看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了“王国之子”徽记,用拇指擦拭了一下,展示在母亲的石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