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穷四章 图穷匕首现

作品:《太平公主

    第二十四章  图穷匕首现

    太平公主与李隆基在无情的争斗中各使伎俩,但“英雄所见略同”,他们克敌制胜的绝招只有一个:杀!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太平公主府里的小型宴会是在一片哈哈声中开始的。

    “看那宋璟老儿的狼狈相,脸红脖子粗,头上的帽子本只有那么一点点歪,可他两手去扶,反倒扶得更歪了,大家给他一笑,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手足无措,无所适从。真有趣,哈,哈……”

    “还是公主殿下高人一筹,那套话,说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口若悬河,一泻千里,叫太子无从回答,真令下官佩服。”

    “看,今天早朝他就不敢来了,怕是给气出病来了。”

    昨天在朝堂上太平公主把李隆基和他的心腹宋璟美美地奚落了一顿,她感到报复的愉悦。今天晚上特请属于她这条线上的几位宰相来家中聚会,一则庆功,再则商议下一步行动。依她的估计,经过昨天那番较量,李隆基一定受打击很重,根据他的脾气,他很可能赌气主动放弃太子之位,拱手让给成器。如果这样,她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来来来,大家先请,只差崔丞相一人了,我们边吃边等,等他来了,罚他三大盅。”太平公主一边说,一边邀窦怀贞、肖至忠、岑羲、陆象先等入座。

    玉兔东升,酒过三巡,崔湜还未到。

    太平公主心里很急,故作净手,起身去前厅探望。

    太平公主一离席,大家说话就方便多了。

    “一定是被老婆拽住裤腰了……”

    “他老婆是有名的尤物……”

    “来了叫他先钻桌子……”

    “他油嘴滑舌,能说会道,要有他来才热闹。”

    “都快三更天了,再不来,我们就告辞了。”

    “好,再等一会儿,不来,我们就走,让他来了一个人陪公主殿下……”

    大家又一阵好笑。

    从宋璟府中出来,李隆基说不出的高兴,他使劲抽了两马鞭,那马踏着月色飞驰而去。那马跟李隆基多年,很有些灵气,知道晚上主人喜欢到哪里去,它把他驮到崔湜府门前,就不走了。

    李隆基下马来,亲热地拍了两下马脸,还亲昵地说了句“老马识途”,然后叫随从去敲门。

    开门的管家见是太子驾到,先行了大礼,接着向里院大声通报道:“太子驾到!”

    这时崔湜正准备出门,听说太子来了,慌忙退到里屋,把老婆推出来接驾。

    李隆基自然是针对她来的。

    他对她自从那个雪夜之后,就再难割舍,那是一种十分特殊的爱意,谁也无法取代。只要稍有空闲,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她。

    眼前的她,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清瘦,但却更具风彩和魅力。她跪下接驾,那轻盈的姿态,那忽闪的目光,那轻柔的一声“太子殿下晚安,”把他的灵魂喊出了窍。

    “怎么没见崔丞相?”李隆基问。

    “他刚出门处理公务去了。”

    “真巧,每次都这么巧。可见我们是有缘分的。”李隆基高兴地一把挽住她,她趁势便倒进他的怀里。

    “你怎么一嘴酒气?”她问。

    “刚才在宋老儿那里喝的。一高兴,就多喝了两口。”

    “殿下什么事这么高兴?”

    “一个时辰前,我连太子都不想当了。幸好父皇圣明,一切都依了我的奏章。现在好了,我高兴得只想亲你,来,让我们好好亲亲……”说罢,就势把她抱进屋,轻抛在床上。

    慌乱中崔湜退进了自己的卧室,而不是另一间书房。李隆基抱着他的老婆进屋,他被逼进里屋无处可躲,只有往床底下钻。他屏声静气地听着头顶上的动静;忽而,如山洪暴发,忽而,如雷电交加。而后,是低声的呻吟和放声浪笑,还有那听得似清非清的绵绵情话。他觉得他们的时间也太久了……最后,他终于听到李隆基的鼾声,这才从床下钻出来。

    当他快马加鞭赶到太平公主府上时,已经是三更天了。

    太平公主见面就问:“为什么这么迟才来?”

    其他几位也异口同声这样问。

    他当然不能说因为被堵在床底下,便含含糊糊说道:“我打听到一个对我们很不利的消息。”

    “什么?快说。”

    “皇上已批准了宋璟他们的奏折,羽林军外调,斜封官制取消!”

    “啊!”太平公主吃惊地叫了起来,她追问道:“准确吗?”

    “绝对准确。”

    气氛马上就凝重起来。大家都把目光看着太平公主。

    “看来,还是父子情深啊!”太平公主说:“不过,我就不相信扳不倒他!”

    大家商量了一夜,仍拿不出扳倒他的什么好办法。

    然而,他却拿出了一套扳倒她的好办法。

    睿宗批准了调羽林军出京和取缔斜封官制,表明他对得理不饶人,无理缠死人的太平公主的反感。但有什么办法,她是御妹,手足之情限制了他对她采取进一步措施。他认识到这个妹妹是个极不安分的人,不管从哪点看都像已过世的则天母后。可惜她是个女的,要是个男人,我就把这皇位让给她便了,何必为此绞尽脑汁,费尽心机,整日闹得神鬼不安。特别是她又不分场合,甚至在大殿上想发作就发作,弄得你措手不及,在满朝文武面前让人难堪……

    睿宗正为御妹的事焦头烂额心烦意乱时,执事太监传报:“宋璟、姚崇求见皇上。”

    “宣他们进来。”

    两位宰相见了睿宗,伏地痛哭,泣不成声。

    “两位爱卿请起,有事慢慢奏来就是,何必如此。”

    两人固执地跪在地上,流着眼泪奏道:“前日圣上下诏批准了调羽林军出京和废除斜封官制,没想到太平公主煽动一批人从中作梗,使这两件事无法推行……”

    “唉,这个皇妹,你又何必?”睿宗叹道。

    “陛下前日下诏,命太平公主去洛阳,她抗旨不去;参与谯王谋乱,事实俱在,陛下一再宽恩,未予追究。可她得寸进尺,复又在朝廷上设紫帐参政,处处与太子作难,太子几次写‘辞让表章’,要求辞去太子,我等一再相劝,才未呈奏。长此下去,社稷危矣!”

    “那太平公主乃朕一胞姊妹,故多有迁就,不免养痈遗患。说她不听,撵她不走,朕又下不了狠心。真是两难啊……”

    “陛下,臣等想好一计,只要陛下依计而行,保管朝廷安稳一个时期,好让太子放开手脚助陛下办几件大事。”

    睿宗问道:“有什么妙计,快快讲给朕听。”

    宋璟、姚崇如此这般向睿宗细细奏报。

    睿宗听了说:“计倒是好计,只是让二位受委屈了。”

    “陛下,为了大唐社稷安宁,臣等肝脑涂地,死而无憾。”

    第二天早朝,文武百官到齐后,高力士宣布皇上御笔诏书:

    “按中书令奏,太平公主纵家人阻挠朝廷政令颁行,危害社稷之稳固;又前因谯王谋反案牵连尚未了结,今一并处理:着太平公主出京去外地闲住,不得干预政事。”

    太平公主在紫帐里听了,如五雷轰顶,掀开紫帐就要大闹。但一声“散朝”,顷刻间朝臣走个干净。太平公主只有守着睿宗哭泣,拼死拼活,绝不出京。睿宗任她哭闹,至精疲力竭后方命左右送公主回府。

    太平公主回府休息后,精神大振,立即点了府内女兵50名,她自己则一身戎装,骑上高头大马,向东宫进发。东宫卫兵见是公主,不敢阻挡,任她一直走到内院。但见李隆基的嫔妃个个战战兢兢,跪伏在地。

    太平公主下得马来,用马鞭指着她们说:

    “快把李隆基交出来,否则,放火烧了东宫!”

    正在不可开交时,李隆基从外面回宫,见了太平公主,立即下跪说:

    “听说姑妈前来问罪,小侄特地赶回,向姑妈当面请罪。”

    “好个李隆基,你要把我撵出京城,我今天跟你没完!”边说,边向他逼进,她的女兵也围了上来。

    “姑妈请息怒。侄儿刚刚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宋璟、姚崇两个老东西奏的本,蒙蔽了父皇。我已向父皇上表,请削去他俩的官职,流放千里以外……”

    “当真?”

    “姑妈在上,侄儿若有半点谎言,任打任罚,就是要了我的人头,我也该得!”

    听这么一说,太平公主气消了大半,急急带女兵回府,只等明天早朝,看皇兄怎么说。

    第二天早朝,头一件事就是宣布对宋璟、姚崇的处理。只听高力士大声念道:

    “查宋璟、姚崇,身为宰相,所奏太平公主纵仆抗拒政令一节,有挑拨皇室之嫌。兹决定解除二人相职,调离京城。璟为楚州刺史,崇为申州刺史。昨日对太平公主调外地闲住一节,因系皇上亲拟诏书,皇上口中无戏言,仍旧有效,希各自即日起程离京。”

    太平公主想再发作,但忍住了,她恨自己过于自信,小看了对手。装着无所谓的样子,撩开紫纱帐,迈着平缓的步子走上她的玉辇。

    晚上,睿宗驾临公主府,亲自向御妹赔话:“今日之事,皇妹万勿见怪。局面已闹得这么僵了,实在无法收拾,只有采取各打五十大板的办法。这也是我实在不愿意的。”说着,他的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淌,“当初我是不愿当这个皇帝的,都是你。把殇帝从御座上拉下来,硬要我上;可我当上了,你却尽给我出难题。算了算了,我不当了。还是贤妹你当吧……”说罢,赌气把头掉到一边。

    说实在话,太平公主闹的就是这个。她心急火燎地正望着那皇位,要像母后那样指点江山,统治万民。可是,她也比较清醒,真的要把皇位禅让给她,这局面她能驾驭得住吗?她没有一点信心。且不说李隆基已成气候,他那道关口就过不去。还有臣民中男尊女卑观念不易转变,加上武则天女皇统治时期的残暴政治,韦氏专权时期的混乱与荒唐,人们对女性掌权存有戒心。一句话,现在还不是时候。

    “皇兄此言差矣,如果真的我有登基打算,我会把中宗扶上皇位?我会那么不顾一切地支持你登基?我只是为我大唐江山着想。”见睿宗皇兄当了真,太平公主赶快退一步说:“当然,作为妹妹,我性子急,也有不妥处……”

    “皇妹,请你想一下为兄的难处。那几件事你实在做得欠妥,不给你一个轻轻的处分,平息不了各方面的意见。所以请你迁出京城一个时期,时间三五月不限,地点由你选择,你想带谁去,都可以……”

    太平公主被皇兄的眼泪和真诚征服了,她愿意出京,她选在离京城较近的蒲州。她还记得王维是蒲州人,她对他的印象太深了。

    太平公主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里,旁边,是她须臾也离不开的崔湜。她靠在他的怀里,感到无比幸福,完全没有被撵被逐的感觉,倒像是一次轻松的蜜月旅行。

    相反,宋璟出京就显得过于悲壮了,许多朋友为他们送行,送了一程又一程。送别的诗,念了一首又一首。宋璟、姚崇忍不住老泪纵横地向送行的人摆手:“回罢,后会有期。”

    照说李隆基应该为他们送行的,但两处都没有去。对姑妈,他说什么呢?那种言不由衷的客套乃至虚伪,他做起来不自在;对宋、姚二位,他不忍去,他实在怕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会做出出格的举动,他会哭着向他们下跪……

    然而这时的李隆基不是若干年后多愁善感的唐明皇,他办事果断坚决,太平公主前脚一走,他便取得父皇同意将对他有威胁的宋王成器、岐王隆范、申王成义等另作任用,让他们远离权力中心;凡与太平公主有密切关系的人他都做了安排调整,崔湜当然在调整之列。他还通过手段,让父皇下诏要他监国。这样一来,朝廷军政大权很快便都集中在他的手中了。

    在蒲州,太平公主有意外的收获。

    蒲州刺史肖至忠曾为中宗时御史中丞,太子重俊谋反败亡后,有人告相王和太平公主与重俊通谋,中宗命肖至忠审理。他向中宗哭奏其冤:“陛下富有四海,难道不能容一弟一妹而任人罗织陷害吗?”帮太平公主躲过一劫。后肖至忠依附韦氏,韦氏败,被贬许州。太平公主投桃报李,帮他活动改任蒲州刺史,并对他说:“你先在蒲州待着,以后我负责安排你回京。”

    可是,没等到太平公主安排肖至忠回京城,她自己却被撵出京城,放逐到蒲州。

    肖至忠为官多年,起落沉浮的事见的多了,何况太平公主是皇上亲妹,不过是来避避风头而已。能到蒲州来,正是一个难得的亲近机会。他是蒲州刺史,在当地官数他大,一声令下,连夜选址在关帝庙附近建造了一座有大殿、有曲廊、有楼台亭榭、花园水池的行宫。比太平公主在长安的府第没有两样。因关公是蒲州人,其庙修得高大雄伟,金碧辉煌。昏晨木鱼声声,香烟缭绕,求神拜佛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肖至忠把太平公主迎进新修的行宫里,方便她去烧香还愿,消遣玩耍。不时肖至忠又去请安问好,照顾得十分周到。

    太平公主有崔湜相伴,白日携手同游,夜晚相拥而眠,在一帮丫环侍童陪同下嬉戏玩乐,过着神仙般的日子。没有干扰,远离尘嚣,什么烦心的事都抛之脑后,日子过得从来没有这么舒心过。有时,她甚至觉得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挺不错。可是崔湜不这么想,他不愿把一生与她捆在一起就这么断送。他家里有娇妻美妾和万贯家财等他去享用。因此,他常常借口打探消息回京城与家人团聚。当然,消息是要打探的,一些太平公主听了不高兴的消息他全隐了,专拣那些她爱听的讲。

    其实,肖至忠把太平公主的行宫建在关帝庙附近还有一个另外的目的,因为庙里有个法名慧范的年轻和尚是他的侄子,他要为他提供一个机会。这天,他把慧范叫来说:

    “侄儿,你不是扭着我给你找个发达的机会吗?现在就有一个。”

    慧范听了忙问:“在哪儿?”

    “就在你庙里。”

    慧范不明白:“庙里?天天烧香念经,哪来什么机会。”

    “太平公主常去你庙里,你见过她吗?”

    “只远远地见过。”

    “我再问你,你知道薛怀义的故事吗?”

    “怎么不知道,他也是个和尚。后来当了白马寺主,还当上了将军……”

    “好了,下面的话我就不说了,二十大几的人了,你自己去想吧。”

    一句话便把慧范点醒。从此,他在庙里见到太平公主便上去请安献殷勤。太平公主对眼前这个英俊机灵又会讨巧的僧人很快有了好感,三来两去,各自有意,趁一个月黑之夜二人成了好事。从此,太平公主的生活过得更有滋味了。后来,当她知道慧范是肖至忠的侄儿时,她对肖至忠的一片苦心很满意,以后,一定要好好奖励他。果然,在太平公主作用下,肖至忠一直登上中书令的高位。当然这是后话。

    “因祸得福,不虚此行。”她常常用这八个字来形容在蒲州的难忘的日子。几个月后,睿宗思妹心切,下旨要她回京时,她倒舍不得走了。

    在蒲州虽没见到王维,但回京的马车里却多了个和尚。于是,太平公主旅途更浪漫了。回到长安后,慧范被安排在白马寺当寺主,与当年薛怀义一样,隔三差五去公主府问安。然其德行也与薛怀义一样,常恃太平公主势欺凌百姓逼夺民产。果真成了薛怀义第二。

    睿宗传太平公主回京,是思念兄妹之情,同时也是想与她商议传位于太子的事。但思量再三,觉得与她商议这种事会毫无结果,便暂时搁置不议,只是把许多权力慢慢朝太子手中转移,五品以下官吏的任免,军队调动权,死刑审批权等,通通交给了太子。

    见太子权力膨胀,太平公主的权欲也膨胀起来,以前的党羽又重新聚集在她的门下。但因去了一趟蒲州,元气大丧,不足与太子抗衡,特别是睿宗御座旁再没了她的位子,一切军国大事都不必再找她商议。她感到愤愤不平,一定要找个机会把他拉下来。

    果然一个机会送上门来。

    太平公主乘一乘小轿,私访太子李隆基。

    听说姑妈来访,李隆基忙出门迎接。

    坐定之后,李隆基说道:“姑妈大人,好久没来寒舍,今日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我来求你一件小事。”

    “姑妈尽管说,侄儿一定效力。”

    “因为我的事,崔湜被罢相。我想让他恢复相位,望你去给父皇说说。”

    李隆基听了,感到为难,便说:“此事有些难办,那崔湜人品龌龊,口碑不好,一时恐难办到。”

    “哼,他的人品龌龊,还没龌龊到与自己父亲的小老婆私通的地步吧?”

    一句话把李隆基说得心惊肉跳。这个姑奶奶,她是怎么知道的?他与父皇的杨妃私通有孕,正在设法堕胎,此事要是被她捅到父皇那里,那还了得?连忙扑通一声给太平公主跪下,告饶说:“但求姑妈救侄儿一命,只要您老人家不向父皇说,您所提的什么事我都办到!”

    “好。你听着……”

    “是,是,小侄通通照办。”李隆基连声喏喏。

    送走太平公主后,李隆基连夜拜见父皇,言辞恳切地说:“父皇在上,儿臣自被封为太子以来,因建功心切,不免性情乖张,多次与姑妈太平公主顶撞。而姑妈从蒲州回京以后,不计前嫌,一心为儿臣着想,对国事多有贡献,儿臣特向父皇建议,仍请她在御座边设帐,参与军国大事的议定。姑妈虽为女流,但常有奇谋奇计,非男子可比;另受姑妈牵连的几位贬职宰相,儿臣也建议恢复他们的相位,以共谋大唐之兴旺。”

    睿宗听了,满心欢喜,说道:“我最焦虑的是你与你姑妈的关系,现在好了,你姑侄二人能尽释前嫌,精诚合作,乃我大唐之大幸也。所请照准,明日早朝宣布。”

    从此,朝堂上安静了。凡有未决之事,李隆基都说:“以皇姑之言为定。”如稍有异议,太平公主把眼睛向他一瞟,他便不敢再说。

    见姑侄二人在朝堂上不再吵架,睿宗心头沉重的石头放下了。

    然而李隆基心头的石头却越来越重。难道就这样被她挟制,让她牵着鼻子走?

    短短几天时间,接连发生两次刺杀太平公主的事件:一次是在上朝的路上,一刺客手执钢刀,冲到太平公主的轿子边朝轿中刺去,轿子戳了个窟窿,幸未伤人。刺客当场被杀死;一次是深夜,窗外连发数镖,均钉在太平公主榻前,也未伤着,刺客乘黑夜逃窜。

    太平公主把几个心腹召来商议对策。

    “此事一定是李隆基遣人所为,如不对他及早下手,不仅仅我,就连你们都会遭到他的毒手。”太平公主介绍了两次被刺经过后说。

    肖至忠说:“他既然派刺客要置公主殿下于死地,我们也可以采取同样的手段对付他!”

    慧范说:“李隆基住在东宫,高墙深院,暗杀手段不易施展。”

    崔湜说:“那可以采取其它手段,比如毒杀之类……”

    窦怀贞说:“那也不容易,依我看,可以向睿宗进言,免了他的太……”

    “皇兄生性懦弱,不会轻易贬他的。”太平公主说。

    “最近,夜观天象,有慧星出现,我向皇上进言,说少主有侵皇位的可能。让皇上把他贬了。”慧范说。

    太平公主:“不妥,如果他顺水推舟,干脆借此把皇位让了,岂不弄巧成拙了?”

    慧范说:“皇帝谁不想当?武则天皇上八十多了还舍不得退位哩。”

    太平公主架不住这位和尚情人的花言巧语,只得点头同意。

    当夜,慧范便以重要星相启奏为由,要见皇上。

    睿宗的皇帝当得实在艰难。御案上的奏报,不是天灾,就是水祸,再不就是库里缺银,仓里少粮。刚刚又收到边报,幽州大都督孙佺,左威卫将军周以悌领兵袭契丹兵败被俘,最后为突厥默啜所杀……听太监说天上出现慧星,他走出大殿,仰望天空,果见一条又大又亮的慧星像把笤帚横扫着西方,看得他心里发虚。正在此时,听说慧范**师深夜求见,便召他近前。

    慧范向他奏道:“陛下,贫僧夜观天象,西方太微星旁,出现一慧星,长数丈,对帝座有威胁。依臣看,是少主欲侵帝位的征兆,请陛下及早做准备。”

    睿宗听了大大松口气说:“朕自登基以来,日夜操劳,寝食难安,正想休息呢。你这样说来,上天也指示我要让位了。好,明天我就叫人拟诏,把皇位传给太子。”

    慧范听了大惊,忙换过话说:“贫僧之意不是要皇上退位。皇上刚刚年过半百,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哪有退位之理?则天皇上八十岁了尚在位。陛下如传位,定将危害社稷……”

    睿宗说:“朕意已决,你不必再说。退下吧。”

    过不几天,皇上果然拟了诏书,要把皇位传给了太子李隆基。

    太平公主枉费一番心机,气得指着慧范的鼻子破口大骂。

    但她还有最后一张牌:她进宫见了睿宗,将李隆基与皇妃杨氏私通有孕之事告发出来。

    “这等**欺君之事,皇上应严加追究,万万不能把皇位传给这等孽子,以免后世耻笑。”

    睿宗听了先是生气,后来转而一想,后宫佳丽数千,就算李隆基看上了个把占了去,也无关紧要。何况,此等事不宜声张,以免有损皇室尊严。主意已定,便说:“皇妹,你说此事事关重大,待朕命人去细细查访,有了赃证才好处理。贤妹,你就回府休息吧。”

    见皇兄对此事采取如此态度,太平公主的心就凉了。她实在气不过了,临走时,袖子一甩,丢下一句话:

    “真没出息……”

    睿宗假装没听见,按原定计划退位当太上皇,立太子李隆基为帝,是为玄宗。

    李隆基这下胆大起来,只见他高高举起手中的权杖,一一将太平公主的亲信从要紧岗位上全都打了下去。

    “暗杀!”

    “起事!”

    “放毒!”

    太平公主一伙密谋对付李隆基的办法。

    但李隆基防范严密,暗杀、起事都难以得手。

    崔湜的相位又给抹掉了,想自己为李隆基做出的牺牲也太大了,他却一点面子不给。由怨生恨,下决心要除掉他。他说:“我上次就提出药杀的办法。宫中有宫女元氏,我与她很熟,她专为李隆基捣制保健药赤箭粉……”

    对崔湜的建议,有人赞成,有人反对,但在一时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时,太平公主咬咬牙,作破釜沉舟最后一搏。

    然而,崔湜与元氏的阴谋刚刚开始就被李隆基贴身侍卫识破,元氏被有司拿问,太平公主一伙的密谋真相大白。

    玄宗李隆基明白,这场较量该到最后决战的时候了。他召集心腹臣僚,作了周密的布置和安排,要把太平公主及其党羽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