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冲突与精神塑造——读小说《黄花黄》随感

    作者：qiushui99

    都市是文化集合体，也是现代都市文化的创造者。生活在都市里的人，创造文化也为文化所塑造，这是一种痛苦的抉择，一种凤凰涅槃式的扬弃。读《养个女儿做老婆》小说，我们为其情节吸引，为其主人公的命运感叹，为作者的优美的文笔和传神的刻划击栉叫好，我们从中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自觉不自觉地在与主人公的对照中反省自己，或许这些是一部好的作品之所以优秀所必须具备的共性要素。而《养个女儿做老婆》这部小说的特色更在于它给人以强烈的文化冲突的外部感官冲击，给人以强烈的精神塑造的内心震撼。这种冲击和震撼被置于一个快速发展的时代、矛盾错综复杂的国际化大背景下，使其具有了一般网络小说所没有的时代感、民族感和责任感，小说透过文字实现了内涵的提升，具有了不凡的意义。

    在这特定时期，都市文化畸形发展，格调低下的行为方式，弥漫在城市的文化生活之中，消解着人们对于优秀传统文化的理解和继承，价值观扭曲、错位，拜金主义、享乐主义蔓延。当安铁为代表的来自农村、自幼受传统文化影响的青年学子来到城市、面对都市生活，文化的冲撞急剧表现出来，让人措手不及，无法驾御。相爱四年的恋人决然分手，神圣的情感变得媚俗，坚贞的爱情变得脆弱，内心的精神支柱突然被抽空，生活失去了目标，生命的意义只在为生存需要的挣扎中诠释。在这个陌生而荒芜的城市，安铁进入了一个喧嚣而人人只是过客的酒吧。“无论你在寂寞无人的山野/还是在古老静谧的村口/无论你在华灯初上的城市/还是在灯火阑珊的街头/我们都是这尘世的过客/如果你看到一个疲惫孤独的旅人/请你照顾一下他/并且通知我一声/他是我迷了路的兄弟”在这里安铁感觉得到了认同，似乎找到了归属。这种过客心理反映了文化的危机，文化认同感和文化立场的危机。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种传统文化的强烈认同，这种对传统文化的共同的归属感，使安铁与白飞飞、李海军走到了一起，成为了精神上相依相携的朋友，无论何时何地，彼此间永远没有分离，安铁的感觉是这样，白飞飞无数次的表白也是这样。就是有事离开这座城市，甚至在安铁五年牢狱的日子里，他们一起坐过的那张桌子，一直空着、保留着。“此桌已预定”廖廖数字，却透射出对朋友的信任，对朋友归来的信心，对朋友之情、之谊的矢之不渝。年青的生命憩息在酒吧，周旋于形形式式的过客中，观察着世界、谋划着生存的依托、设计着人生的未来，内心焦虑而烦燥、飘泊而迷惘，挥之不去的愁绪在内心笼罩出一个厚重的阴影。一直生活在阴影之中的青年，寻求精神的解放、渴望生活的阳光，他们象巴克斯(bacchus)那样，用酒精唤醒奔放的生命，用张狂回归本真的自我。

    “我的羞涩即出于害怕失礼，我就决心去践踏礼俗，使我的胆子壮起来。害羞使我愤世嫉俗，我不懂得礼节，就装作蔑视礼节。这种与我的新的生活原则相符合的粗鲁的态度在我的灵魂里成了一种高尚的东西，化为无所畏惧的德性。”文化的冲撞，激发了青年人强烈的反叛意识，渴望破坏一切的世俗，甚至不惜破坏自己的生命。然而，当生存的需求成为人们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时，不为五斗米折腰，成为精神的最后庇护所，人们不得不去认同这个世界，寻求被现实的主流文化所认同。年青的生命无所畏惧开始了生命的旅程。白飞飞用心灵感受美、用摄影展示美，用美陶冶人们的情操；安铁用笔直面现实社会，用时尚引领大众生活，用大型活动策划打造强势主流文化；文化塑造的客观需求与个人文化素质的有机结合，为他们的职业选择提供了机缘，也注定了他们职业的成功。而这种成功在他们面前打开了一个更为宽阔的视野、更为纷繁复杂、光怪陆离的文化世界。

    对事物的认识不在于它的存在，而在于其矛盾的激化。瞳瞳的出现，引发了围绕在她周边的种种神秘现象和危机事件。为了保护瞳瞳，为了让她拥有同龄人一样快乐幸福的生活，也为了不伤害瞳瞳，安铁开始了举步唯艰的调查，随着调查的深入，我们发现围绕在瞳瞳身边的神秘力量与安铁事业的拓展千丝万缕地纠缠在一起。花会、画舫，其名字带着浓厚的文化味道，从事着艺术品投资或暗中操作着文化传媒，与文化产业相联系。而它们都有国际的背景，而这正好反映了冷战后，国外势力从武力的威摄、军事的封锁，转化为资源的占领、经济的控制，并进而向文化掠夺、文化征服的转变这样一种新的变化和趋势。它们既带来了现代文化理念和现代艺术作品，也迎合中国传统青楼文化以及人性的燥动和对感官刺激满足的需求，贩卖精神的毒品，能剧成了幌子，艺妓打破了卖艺不卖身的传统，各种变态的所谓饮食文化、人体艺术，着实让人为人性的堕落、人性的被摧残而擅栗。

    文化征服和控制的危害是精神的鸦片。现在一些跨国的毒枭又在千方百计打进中国市场，鲁刚的神秘行踪、以及他背后更为神秘的人物，让人倍感禁毒形势的严峻。而画舫凭借它庞大的关系网和经济实力，经营着躲在休闲文化背后的腐朽，让人看到了一张张开的大嘴，正悄然无声的吞噬一起。“花会”也开始经营中国的市场，艺术品投资后面的谍报背景，以及它那些神秘的黑衣人物更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名的恐惧。

    人总有他软弱的一面，人总有精神突然空虚的时候，当卓玛不及救治，失去了爱的支撑的李海军精神瞬间崩溃，吸毒成了逃避现实，毁灭自已的选择。安铁在无法透视神秘面纱背后的真象，无法为瞳瞳清除身边的危险时，在面对情感的纠缠，迷惘于什么是爱情、为什么要结婚，我是谁，为什么活着时，理性的痛苦，总是习惯于在感官的快感中麻醉、排解，消沉、颓废、甚至在感官刺激的满足中堕落。这样的状态，用安铁自己的话来说，如同坠落于黑暗的深渊，不断向下、向下，无处攀援，无力自拔。如果说患病有医生救治，贫困有慈善机构救助，而心灵的空虚只有通过精神的塑造，实现自我拯救。作者在这里巧妙地把文化的显性冲突与文化冲突中人们内心世界的隐性冲突交织在一起，把主流文化塑造的社会责任与精神塑造的个人成长有机融合在一起，在为我们刻画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的同时，更为我们诠释着都市文化和现代道德伦理的要义。

    小说中每一个人物的存在是安铁精神锤炼的需要、心智成熟的台阶。人物的魅力不仅在于容貌、性格、气质、才华，更在于他是内在精神的具象表现，在于他所展示的人性的震撼力。瞳瞳幼年的遭遇激活了安铁善良的本性，同情和关爱让他接受了瞳瞳的沉默和倔强；瞳瞳的文静聪慧、艺术天赋让安铁惺惺相惜，把保护和培养瞳瞳当成自己应尽的义务；瞳瞳勤劳善于持家，营造了一个温馨家庭的氛围，呼醒了安铁家的归属感、家庭的责任感；而瞳瞳的沉默忧伤，善良待人，更是激起了安铁慈父般的关爱、护犊般的勇气，行天道之大义、成天际之至仁。在这里瞳瞳展示给人的是一种希望，也激荡着人们心中最美好的祝愿。她是中国文化走向世界的希望；是人性皈依纯洁、善良、勇敢、无私的希望；是实现精神追求和把握现实生活相统一相融合的希望。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生活是要有希望的，在与瞳瞳的相处中，安铁与瞳瞳一起成长，安铁的成长是心智的成熟、是人格的完善、是精神的雄起。

    如果说瞳瞳是安铁面对现实生活的精神支撑，白飞飞则是现实生活中安铁实现灵魂不断净化、升华的自我拷问者。她超凡脱俗、又挣扎于内心世界，是理性的象征（关于白飞飞已有另文叙述）。秦枫追求主观现实与感官享受的相统一，相貌出众，能力一流，代表着现实中的世俗，世俗中适者生存的强者。柳如月敢恨敢爱，是一位令人怜悯的孤独奋斗者，唤起的是人们的爱怜之情。赵燕以工作寄托生活、用付出浇灌爱情，从她身上我们读解了什么是责任：对职业、对爱情、对社会的责任。吴雅貌似坦诚、功于心计，清晰而神秘，象征着一个复杂的矛盾体。支画则是算计于控制，享受于变态，虚伪而透出邪恶，可以说是厌恶的代名词。阳台少妇时隐时现，是一个夜幕下的真实，飘乎着的存在，象征着一个人的幻想。瞳瞳老师艺术与谍报皆营，关爱与控制皆施，激起人们强烈的探究yu望。李薇从变态走向变态，沉溺变态的人性扭曲，展示了心理变态的恐怖。

    李海军大道根植于理性，友情源自于知性，处事决定于感性，付出与接受，真诚而不娇情，承诺与践行，执着而不张扬，向我们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朋友。大强性情中人困于性情，变沉溺为自我价值的追求，透射出社会生活的扭曲，代表着自我价值的迷失中的痛苦挣扎。了尘悟透佛理、洞察人事，精神空灵与尘世享受统一，似乎指引了自我完善的道路。王贵市场锤炼出的灵敏嗅觉强化了天生的精明，出身的自卑扭曲成了对社会和人性的反叛与敌视，成就背后是自我的毁灭，告诉了人们畸形心态所要付出的代价。路中华天道在仁义，知恩定相报，寻常不着痕迹，需要时悄然已在身边，演绎了新时期侠士风采。张生脸红并非不胜酒力，恋花与好色无关，服从不打折扣，办事自有主张，一个值得信赖的兄弟。每一人代表着安铁自我的某一个侧面，代表着安铁自我反省某一项警示，代表着安铁自我塑造、自我完善过程中的某一种追求、某一种摒弃。

    现代都市中文化冲突与都市人自我精神塑造的定位，以及对人的精神世界成长的表现和刻画，决定了小说把现实的都市设置成一个深邃的背景和巨大的舞台，只是通过鲁刚大隐隐于肆，让人感觉到政府禁毒的威力；通过海上画舫的张扬和地下会所的神秘，让人感觉到政府对特殊行业的管理不是真空；通过神秘老人远离城市的海边居所和疏于与人交往，让人感觉到他们对政府的回避和忌惮。而政府的为数不多的出场，均在于文化传媒活动，这种隐与显的对比，更突显出都市主流文化建设的刻不容缓和政府对文化软实力的重视。也正因为此，在安铁与神秘力量之间，作者浓笔重彩的是在这样一种大背景下而展开的精神的对决和人格力量的较量。

    如果说女儿代表着美好的希望，那么寻梦则是对希望的执着追求；如果说老婆是美满婚姻的代名词，那么圆梦更是美好希望引领下对现实美满生活的艰苦创造。养个女儿做老婆，九年的历程，是主人公年龄的增长、心智的成熟、精神的强健。九年的历程，是现代道德伦理在文化的冲突中的批判与吸取、在时代背景下历史的传承与扬弃，是现代都市主流文化的破茧而出，茁壮成长。彩虹总在风雨后，希望之花必将有最美满的结果。作为小说的忠实读者，我们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