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门突然一阵窒息般的平静。就连白炼的脸上也是一片茫然。他又询问一遍，“雨默，你确定不是在成全我们？你们只差两战，而我们只需一战。”

    李雨默摇头，显然是承认之前的话。

    李玉沐硬着头皮就要走入那条分流出来的路，却一把被李白拽下。

    “李雨默这样无非就想看你的底蕴，能让你使出一招算一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也是想先了解你这四天有什么奇遇。”李白冷声道。

    “那又如何？现在都到这节骨眼上，为宗祠一战吧。”李玉沐甩开他的手。

    “这个宗祠到底带给你什么啊李玉沐？！”李白突然反问。

    李玉沐回身看着他，他不明白李白想要表达什么。

    李白拍了他的肩膀，错身而过。

    “我这个分家之人，从未替宗祠出过力，这局我来扛。”李白错身低语，“也算还你忘泉崖栖身的帮助。”

    李玉沐刚要阻拦，李白早已踏过人群之路，转瞬来到李门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李白扬了扬手，“这一战，李氏宗祠分家，李白来战！”

    李云烟旁的李雨默没有表态，他也好奇这个聚气一段的人物是如何从宗内小试中脱颖而出的。

    白炼缓了一口气，好在不是那个整个漠海都知道的废柴，要不然这局他真的看不出门道，也无法破局。

    “李白，你的修为…”白炼身为聚气二段的实力，当然可以看出李白的修为，他好奇的还是李白背负的木刀。但这也是在闯门中第一次能让他不动用炼晶师的能力就能看出对方闯门者的修为。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你这样我倒是不知道该找谁守门。”白炼脸上笑意真实，没有丝毫的做作。

    “我李白生来洒脱，修为也不拘泥常规。我若想与聚气级别战，那我便是聚气；若我想与聚灵级别战，那我就是聚灵；若我想与平尘镜修战，我李白也当是平尘镜修！”李白朗声道，一句话竟然震惊四座。

    白炼笑意更盛，“有意思，不管结果如何，你这个朋友，我白炼交定了！”

    李白拱手致谢，“白炼晶师，如今你们差一局取胜，而我们却还需两局，这天色已然不早，我们这样如何。”

    “请问白炼晶师，现在白门可出战中修为最高的是什么级别？”

    “聚气五段。”白炼如实回答。

    “那好，这一战我以聚气一段战聚气五段，也当是决胜之局。”李白拱手，“白炼晶师意下如何？”

    白炼沉吟片刻，一挥衣袖，“既然李白兄愿意越级挑战，我白炼再不答应也是不合情理，那就依你所言，这一局，便是胜负之局，也算是给李白一些动力。”

    “谢白炼晶师，那便请吧。”李白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一个负剑少年替代白炼的位置，他和李白相互点头，各退一步。

    “在下风凌宗白锋，一柄吞云剑承于宗门剑阁，虽算不上戮器，但也是断剑养育，杀气鼎盛，李白你修为稍浅，断不可全接剑气，我们点到为止。”白锋显然要年长，说起话来也是责任感十足。

    李白点头，他将木刀捆紧于背部，显然不想出刀。双脚分开稳战于地，双手呈接战姿势。

    这倒是像不入流地方对战的姿态。李雨默知道只有一些小村镇才会保持着这样统一的姿态，他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不过两门中一些弟子觉得土气，笑出声来。

    白锋出剑如虹光一闪，青锋便与体内劲气汇通，只见剑端一层剑意叠一层劲气，看起来好不凌厉。

    “这吞云剑倒不是凡品。”李云烟将青莲思运用于瞳仁，在她眼里，一丝一毫的劲气波动都特别清晰。整个剑刃都被叠上这种特别的波动，剑出鞘便开始蜂鸣，从剑内溢出凌厉剑意。

    李白这时却变化开来，他将右脚向前呈扇形扫过，右手像拨云见雾般荡开袭来的剑意，左手递出，正好与吞云剑的第一层剑意碰撞在一起。

    “生紫烟！”李白轻喝一声，一团缭绕的紫烟却从他的掌心凝练而出，紫色的烟雾扩散到剑刃，被缭绕的剑意划开成两团。

    “嘶。”李白掌心一痛，一道血线已然从掌面上出现，这时吞云剑又一次挥来。

    “唰唰唰！”

    一剑快似一剑，整个吞云剑都化成青色的半扇，只见剑光闪烁，却唯独不见剑身。

    “阳关三叠！”

    白锋将手腕凌厉一抖，剑光暴涨，三道剑气翻手而出，李白节节败退，这次的三道剑意彼此牵连，一道波及那便是三道同时切来。

    “挂前川！”李白将整个前胸都露出来，三道剑气破空而至，他手上黑雾涌出，包裹手掌。快速在三道剑意间拨弄，仿佛在对空弹筝。

    “噗——”

    李白一口鲜血被震出，手中黑雾虽然被他用手指写出一个川字停留在半空，阻碍住三道横向而来的剑气，但那也是简单的几秒，三道剑气被白锋又挥出的劲气补上，突破那黑雾凝练的字撞击在李玉沐的前身。

    “认输吧。”白锋将剑锋一顿。

    “还没完。”李白抹嘴角的血迹道。

    三叠迅猛挥出，结结实实的击在李白身上。

    这一战看似白锋占上风，但整体的风格都是被这个聚气一段的李白掌握，他不论多么凌厉的剑意挥来，自己的那种状态一点都没变过，倒有种生生相息，不断循环的劲气来回。

    “整个状态把握的倒是惊人。”李云烟点头赞叹道，“劲气生生不息，聚气一段竟然能耗到聚气五段的半成劲气而不力竭，而且他的劲功怪异非常，但都凝练着一抹意境在内，某些方面，堪称大师。”

    因为青莲思的原因，李云烟的分析能力显然不属于三聚镜花的范围，她分明看到每一次李白黑雾散去，却不是真真正正的散去，而是又化作丝缕悄然流回体内。

    “这劲功，拿到宗祠内，也一定是镇祠之宝。”李极虎因为小修罗荒芜体获益非常，显然知道高级劲功的神威。

    李雨默却独自摇头，他感应到的回路很奇怪，准确的说是鬼怪。就像一盘沙散出去又在下一秒重新回到手里，说不出的灵异。

    白锋显然也被困在这种灵异的状态中拔不出身，他的剑好像被缠上一层粘稠的东西，完全被别人牵着走。所以他不断的挥洒劲气，光是二阶的阳光三叠也是用了两次，他的目的无非是想耗死对方，拿劲气去拼，显然入了李白的圈。

    李白全身剑伤，黑衣渗血，一副凄凉惨状。但他就是不拔木刀，下面李门中弟子高喊拔刀，他也只是苦笑应剑。

    突然长锋一指，就连白锋也失去最终的耐心。他将剑意和吞云剑的剑锋运用到一起，手中吞云剑旋转，直奔李白的面门。

    三阶低级劲功，旋刃切！

    这是第一个在四门之战中出现三阶劲功，就连李雨默也是一愣。难怪白炼会同意这是最后一战，原来这个白锋就是传言中风凌宗剑阁小天才，聚灵未成已然领悟到三阶劲功的那个人。

    白锋手中旋转的青锋瞬间切入李白的面门，整个衣袖都被绞成长条，李白此时却毫不避让，只见血泉喷涌，整个剑尖将李白的左肩捅透！

    旋转的剑锋瞬间将伤口割成花朵盛开状，血肉丝粘在剑刃上，血泉从前面喷出，李白一咬牙，险些昏厥过去。

    就在吞云剑刺入李白肩膀的一刹那，李白的右手猛然点在旋转的剑刃上，他不惜左臂暴露也要将这一步到位。右手食指点在剑锋上，向后猛拉一尺距离。

    “三千尺！”

    “落九天！”

    整个右手涌出无数条黑雾凝成的细小长线，长线猛拽着剑刃，但并不阻挡它旋转。每一条都有一尺长，但却没有三千条那么壮观。

    吞云剑刺入肩膀后，那些尺线才发挥作用，原来李白的目的不是避剑，而是要使剑拔不出来。

    九道黑雾从李白身后爆发出来，以剑意般的速度撞在白锋身上，白锋原以为会有些疼痛感，但偏偏发现那是使自己不能动的手段。

    仅剩的剑意全部汇入劲气加身之上，形成了一个青雾般的光团。李白右手尺线松开吞云剑，那剑已经深深嵌在他的肩膀上，他用右手凌空写出一个天字。尺线凝成一个巨大的天字，他猛然一推手间大字，瞬间撞在那一团青雾上。

    “轰！”

    青雾瞬间被撞开，就连劲气加身都在与天字碰撞的一瞬间爆开，那天字又化作三千尺线窜入白锋体内。

    只见李白右手活动，白锋的身体竟然也动起来，他的右掌突然出现一尺黑雾，黑雾呈现出刀锋状，李白将大拇指抵在手心处，那白锋竟然猛地将黑雾刀锋缭绕的右手插进自己的胸膛！

    “当！！”

    一缕白光瞬间撞击在黑雾刀锋上，李白突然猛地将肩膀处的吞云剑拔出，朝空中就是一掷，瞬间格挡住一道白光。又将白锋体内的黑雾唤出，凝成一个黑盾，再将健全的右臂向后一握，木刀直接被抽出。

    “嘭！”

    整个人被弹飞了出去，撞在李门巨石上，李门顿时一声轰塌。白光再至，插入李白胸膛。

    “噗！”

    一个缠绕着蓝色电弧的右手轻松的握住那道白光，白光尖端已经在李白胸前点出一个红点。李雨默翻手将白光掷出，再次沿着来时的路线嗖的一声蹿回。

    白光在空中炸开，夜空中的那个身影依旧没有说话。一切来的太突然，当大家回过神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远去。

    但李玉沐看见了那一抹月光，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女子。她仅仅穿了一件素白的长衣，就是那种最简单的衣饰，在月光下覆盖上一层淡淡的白晕，白嫩的手臂暴露在夜空中，却有种皓腕卷轻纱的柔美。她的面目冰冷，狭长的眼眸里是如水的月夜，红唇微抿，冷美人的姿态沐浴月光，却更加的冰寒逼人。

    可能是李玉沐今天也是一袭白袍，那女子不经意的一瞥，眼眸流转，李玉沐仿佛看到月光洒向他的眼瞳。他的脑海不禁浮现一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

    多一丝冰冷便不食烟火，少一丝冰冷又失去神韵。这种冰寒的气质在那个白衣女子身上却恰到好处。

    “白清浅。”李雨默看着那个女子消失的地方，转头俯身将昏迷的李白扶起。

    ps：白清浅之名取自北宋诗人林逋的七律《山园小梅》中的一句。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