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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湛也不追问，只是含笑望着她。

    云锦书乍一听得许朝暮连名带姓地叫黎湛，心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生怕黎湛恼火，又要罚她。

    可定睛一看，黎湛却眉眼温柔地望着她，神情百般宠溺，她悬起来的心又落回了腔子里。

    只是下一刻，云锦书又有些忐忑。

    黎湛的眼神，似乎并不是长辈对于小辈的宠爱，还夹杂着些别的什么。

    “朝暮。”云锦书轻轻扯了扯许朝暮的衣袖，扫了眼玩得不亦乐乎的众人，微笑道，“孩子们还小，在冰天雪地里疯玩一整天，怕着了凉，夜里睡不安稳。”

    “那就进屋坐坐吧，屋里暖和。”许朝暮笑应，招呼了一声，当即向廊下走去。

    黎湛待她走来，便将手中的茶盏递了过去：“不玩了？快暖暖手。”

    许朝暮伸着一双通红冰凉的小手，接过茶盏，无比自然地喝了两口茶，又将茶盏递还给黎湛。

    许朝寒与云锦书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许朝寒其实已经察觉到黎湛对许朝暮的不同了，只是许朝暮不肯承认，他也没有证据，见此情景，心里那份忧愁越发浓郁了。

    许朝暮要避子药，到底是避谁的子？

    云锦书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逾矩，到底没往更深处想，只是暗暗觉得，战王府没个当家主母，难免有些不成体统。

    黎湛是皇叔，与侄媳妇共处一室闲谈，未免失礼，便径自回了听松苑。

    许朝寒虽是年轻男子，但云锦书年长他许多，也就没避讳那么多，几人欢聚一堂，说说笑笑。

    晚膳前，云锦书领着三个孩子回了珩王府，许朝寒与关山月夫妇也告了辞。

    众人前脚走，黎湛后脚就过来了。

    许朝暮刚刚送完客，正站在廊下看着满院子的残雪，见黎湛从漫天风雪中走来，微微一笑：“黎湛，你来了。”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配上那副微笑的表情，倒像是等了他很久似的。

    黎湛心头一热，快步上前，展开大氅将许朝暮笼住往屋里带。

    “外头冷，仔细着了寒气。”

    屋里燃着火盆，温暖如春。

    黎湛脱下大氅，抖了抖落雪，笑问：“今日玩得可尽兴？”

    许朝暮点点头，心里漫起淡淡的暖意。

    “这场雪得下好几天呢，明日晨起，积雪能有三寸厚了。待到雪停，我领你去打猎。”黎湛揉揉她的后脑勺，温声笑道，“这么深的积雪，野兔子跑不动，很容易就能抓到，运气好的话，还能猎几条狐狸给你做件斗篷。”

    许朝暮仰着脸，默默地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嗯？”黎湛眨了眨眼睛，微笑着示意她有话直说。

    许朝暮叹了口气，意味莫名：“黎湛，有时候我觉得，认识你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但是有时候，我又觉得也挺倒霉的。”

    “哦？”黎湛也不恼，依然温和地望着她，不动声色地等待后话。

    “要说你对我好吧，你却百般欺负我；要说你对我不好吧，谁要是敢惹我，你总是不由分说地护着我。黎湛，你就不能只对我好，不欺负我吗？”

    黎湛闻言，失声笑了。

    这小傻瓜，他养她十余年，护她十余年，不就是为了尽情欺负她的么？

    “好，不欺负你，以后都不欺负你了。”黎湛捏捏她冻得通红的脸颊，眉开眼笑地承诺。

    许朝暮扁扁嘴，半个字都不信。

    但她却随着黎湛笑了，水眸忽闪忽闪的，一派天真娇憨。

    当晚，红泥小火炉，两人相对畅饮。

    黎湛微酣，许朝暮大醉。

    一夜尽欢。

    晨起，雪越发深了。

    黎湛趁许朝暮还没醒来，先去院子里堆了大大小小十多个雪人，扛着刀枪剑戟，守卫着狗窝。

    许朝暮醒来时，半边床已经冷透了。

    她捂着胀痛的脑袋起身，趿拉着鞋子，走到院门口一看——嚯，黎湛身上落满了雪，头发眉毛全白了，脸蛋双手冻得通红，正热火朝天地堆着雪人。

    许朝暮心头一动，扬声唤道：“黎湛！”

    黎湛抬头一看，见她穿着寝衣，趿拉着鞋子，蓬头散发地站在门口，连忙拍拍手快步迎了上去，扶着肩膀就把她往屋里推。

    “怎么衣裳也不穿好就出来了？外头那么冷，要是受了风寒可怎么好？”

    许朝暮盯着他不停开合的唇瓣，脑子一嗡，踮起脚尖就迎了上去。

    黎湛的喋喋不休顿时被堵住了，双眸猛然睁大，怔了片刻，紧紧地抱住她，反客为主，引领节奏。

    许久，黎湛粗喘着将她松开，抵着她的额头，低声喃喃：“朝暮……朝暮……”

    “黎湛，若你不是皇叔，我不是太子妃，那就好了。”许朝暮怅然若失，拂开他的手，懒洋洋地进到内室更衣。

    黎湛望着她的背影，蓦地感受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他一直都知道，她最大的心结就在于身份，可是他俩的身份，却是无法改变的。

    就算他肯放弃皇叔的尊荣，可她又怎能放弃太子妃的使命？

    黎湛木然呆立，感觉浑身的血液从双手开始，一点一点冷凝成冰，冻得人打心眼里发冷。

    许朝暮换好衣裳，叫来小毛豆服侍她梳洗。

    狗蛋送了膳食进来，整个早膳过程，两人谁都没吭过声。

    “我出去走走。”

    许朝暮打了声招呼，就撑起一把油纸伞，走进漫天风雪中。

    黎湛望着她的背影，心口一阵一阵抽搐着疼，眼里弥漫着肆虐的风雪。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能与她在一处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真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候，他该怎么办？

    眼睁睁看着她嫁与他人，他做不到；可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得了？

    黎湛拎起酒壶，对着壶嘴将大半壶冷透了的酒水一口气全灌进肚子里。

    寒意顺着口腔一路蔓延到胃里，激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一刻，一把烈火腾起，烧灼得整个人都冒汗了。

    “赵全，去请瑾儿过来一趟。”黎湛红着眼睛，眼里散发着冰雪般冷凝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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