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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朝暮满场乱窜，直到皇上驾到，她才回到黎湛边上。

    黎湛心里那点子不乐意，瞬间烟消云散了。

    这孩子就像一只鸽子，再怎么东游西荡，到点儿了，自然而然会回家。

    而他，就是她的归宿。

    这个认知令黎湛十分愉悦，转眸温柔含笑道：“还说不来呢，本王瞧着，你比谁都乐呵。”

    许朝暮眯着眼睛，有一颗没一颗地往嘴里填马奶葡萄，含糊笑道：“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哭丧着脸吧？好歹也是咱们东黎皇室添丁进口的大喜事，我要是板着一副棺材板脸，皇上又该训我了。”

    黎湛也不反驳，只笑吟吟地瞧着她。

    今日是国宴，四品以上文武官员纷纷携家带眷地参与，许老夫人与许朝寒夫妇也在赴宴之列。

    照例是宴席进行到中途，皇上就离场了，由得底下人尽兴。

    “许久没见祖母与哥嫂了，我过去打个招呼。”许朝暮与黎湛吱了声，便一溜烟跑了。

    黎湛瞧着那兔子似的身影，只得摇头苦笑。

    这时，黎瑾一手提着酒壶，一手端着酒杯，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侄儿给皇叔请安。”

    黎湛长眉微挑，淡声道：“瑾儿不必多礼。”

    黎瑾看了眼黎湛身边空着的位置，笑道：“朝暮去哪儿了？”

    黎湛心下冷笑，若不是看准许朝暮不在，黎瑾也不敢上前来了。

    “去见许老太君了。”黎湛淡声回答，又问，“瑾儿有事么？”

    “许久不曾给皇叔请安，侄儿心下惦念得很。”黎瑾笑容谦卑，满脸讨好。

    黎湛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头先许朝暮一门心思帮着黎珩争夺太子之位，他怕两人当真成功了，许朝暮就要离开他，而下定决心扶持二皇子黎瑾，因此召黎瑾去过战王府几回。

    如今许朝暮已经将用意对黎湛说明，黎湛深以为然，自然不会拖许朝暮的后腿，也就没再跟黎瑾有什么来往。

    “本王一切安好，瑾儿有心了。今日大宴西梁贵使，你还没去向西梁来使敬酒吧？快去吧，别怠慢了。”

    黎湛不动声色，三言两语地将黎瑾打发了。

    黎瑾笑着应下，给黎湛斟了杯酒就走了。

    许朝暮正与关山月说悄悄话，转眼瞧见黎瑾与黎湛有说有笑，心里不禁纳起了闷。

    黎湛此人，素来淡漠，对一众小辈都是不冷不热的。

    黎瑾生母早逝，出身也不高贵，在众位皇子中，存在感最为薄弱。

    头先黎湛就曾召黎瑾入府过，如今黎瑾又自个儿往黎湛跟前凑，这两人不寻常啊！

    许朝暮心口敲了记警钟，便将这事儿在心底记下了。

    宴会后半场，便是众人三五扎堆地饮酒作乐，说些场面话，着实无趣得紧。

    许朝暮刚想开溜，却被黎琮抓住了。

    “朝暮！”

    许朝暮头皮一麻，只得转回身来，强扯出一副笑脸：“十一，你今儿个倒是出息，还挺清醒。”

    黎琮苦笑：“我倒宁可醉糊涂了，便不必烦心了。”

    “嗨，有什么可烦心的？”许朝暮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凑近黎琮，压低声音说，“不就是不喜欢梁青鸢么？你想想，像咱们这种身份的人，婚姻大事，历来由不得自己做主。皇上既然要你娶梁青鸢，你乖乖地娶回去便是。你若是喜欢她，那她便是你的王妃；你若是不喜欢她，那她便是一个空壳子。拨座院子给她，三茶六饭，好吃好喝地供着，也就是了。高兴了去看一眼，不高兴连看一眼都不必，那还不简单么？”

    许朝暮这么一说，黎琮虽然仍旧老大不乐意，却找不到反驳的话，怔了怔，长长地叹了口气，拉着许朝暮坐下：“来，陪我喝两杯。”

    许朝暮连连摆手：“不喝了，我今儿喝得够多了，要是再喝得走不直道儿，皇叔回头又该收拾我了。”

    开玩笑！

    梁青鸢看她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她要是再不识趣地当着梁青鸢的面，与黎琮吃喝玩乐，谈天说地，梁青鸢还不扑过来生撕了她啊？

    黎琮叹口气，摆了摆手：“不喝便不喝，那你同我说说话。”

    许朝暮脸一垮，眼珠子一转，使起了缓兵之计。

    “赶明儿个我摆桌酒，与你好生痛饮一场。只是今日受了冷风，身子有些吃不消，着实不宜逗留，我得回府歇着去了。”

    黎琮闻言，面色一紧，眼里浮起一片浓浓的担忧：“可要紧么？传太医瞧过了没？”

    “无非是受了些寒气，喝碗热姜汤，蒙着被子睡上一觉也就是了，哪儿就那么娇贵了？”许朝暮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找皇叔一道回府去，你也早些回去吧。”

    黎琮瞧着她转身离去，心口空落落的，百般不是滋味，只得提起酒壶，狠狠地往嘴里灌。

    梁青鸢将这一幕，一点不落地瞧在了眼里。

    她算是知道黎琮为何从头到尾不给她好脸了，原来他的好脸，尽数给了许朝暮。

    她被迫背井离乡，远嫁千里之外，完全是因为许朝暮一句话；而来到东黎之后，也是因为许朝暮，才受尽黎琮的冷眼薄待。

    许朝暮。

    这个女人，她记下了！

    许朝暮红着小脸，眼神有些迷离，微醺地晃荡到黎湛跟前，软软地唤了声：“皇叔，咱们回去吧。”

    黎湛被那雾蒙蒙的水眸儿一扫，心头不觉荡起阵阵涟漪，仰首将杯中残酒饮尽，站起身扶住她：“走吧。”

    “我没醉，我能走。”小东西挣了挣，咧着小嘴嘿嘿直笑，三分娇五分俏中带着二分媚态。

    黎湛心头一热，从宫女手中接过大氅，亲自给她披上，系上衣带。

    “仔细些，摔着了可别哭鼻子。”

    “真要是摔着了，不但要哭，还要在雪地里打滚呢！”许朝暮欢声娇笑，撒着欢儿跑出升平殿。

    黎湛紧步跟上，目光牢牢锁住前头娇小的身影。

    冷风一吹，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许朝暮打了个喷嚏，眼神渐渐清亮起来，见外头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于是问宫女要了把伞，站在廊下等黎湛过来。

    黎湛撑起伞，牵着许朝暮步入漫天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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