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天黑沉沉的，偶尔下着几片雪。张兰和清明从明光市重点中学教师家属楼出来，向回家的路上走去。

    两人都很兴奋。张兰拍拍手里的一摞油印练习题说：“他们还好，没有门户偏见。我用假期时间把这些题看一看，等开学后给你们讲解。”

    清明指指自己拿的几本书，笑着说：“我只希望假期把这几本书看完。我很喜欢巴尔扎克，他的作品很深奥，看起来很吃力，但读后给人的启迪很大。《罪与罚》我看了序，觉得很好……”

    张兰开玩笑地说：“清明，我看你有些骄傲浮躁。考高中毕竟不同于平时考试，你太轻敌了，要超过明光市重点中学的学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你现在功课也抛开不看了，到时候拿不出成绩，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清明不好意思地笑了：“老师，我并没有抛开课本呀。您不在面前时，我一直在学习，在您眼前我总不能老拿个课本装模作样地读，那成了什么样子？”

    张兰笑起来：“你呀，不学习倒有理了，到时可别让我抓住小辫子。”两个人都笑起来。

    街道上很静，一个人影也没有。路灯在雪夜中发散出微弱的蓝光，好像一闪一闪的星星。

    他们转过弯，经过一片工地。这里正在建楼房，因为冬天土下冻，工程就停下来，盖了半截的楼房黑洞洞地沉默着。路很黑，只有远处的路灯送来点点微光。

    清明有些不安，轻声说：“老师，这里好黑呀，怎么没路灯了？”

    张兰笑了，略带嘲弄地说：“别怕，再走二十米就到正街了，那里有路灯。怎么，你还不如我胆大？”

    清明没笑，只是不安地打量着四周，喃喃地说：“不，老师，您记错了。我们来的时候这里有路灯的，怎么现在没有了？”

    张兰愣住了，她不由靠近清明问：“是吗？我怎么没注意到？我们快走吧。”他们默默地向前走去。

    走到一堵墙前，张兰突然感到一股强力从旁边传来，身体已经被清明推到了墙上。她正疑惑，就见清明已扑上来用脊背挡住她，厉声喝问：“谁在这儿？不出来我可就喊了。”

    话音刚落，面前突然跳出七个人，都蒙着黑色面巾，穿着奇服异装，长发披肩。

    清明知道今天遇到麻烦了。他迅速冷静下来，心想：他们七个人，我们只有两个人。老师是个女的，没有力气，力量就是七比一了。他心里一抖，脊背也感到张兰的颤抖。他暗暗下定决心：今天豁出去了，不管怎样也要保护好老师。

    他正盘算着，一个人开口了：“小伙子，你喊啊，这里不会有人听见的。”

    清明装出轻蔑的样子说：“你们蒙着面干什么？是截路大盗么？”

    那人冷笑着说：“小伙子，你别嘴硬，我们会让你知道厉害的。”

    另一个插话说：“我们恭候多时了，你明白路灯没有了，算你聪明。”

    清明头皮一麻：这么说，他们是存心找麻烦了？我们身无分文，又没推自行车，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没容他细想，一个人把头一摆，六个人掏出匕首逼过来，另一个人向暗处跑去。

    清明紧紧护住身后的张兰，眼睛盯着渐渐逼近的六把明晃晃的刀子。他猛地抬起脚踢向前面一个人的手腕。那人“哎哟”一声，匕首向一边飞去，但同时他胳膊上却挨了两刀，顿时感到一阵热麻。他抡起拳头打向左边的歹徒，那人一矮身躲过去，从后面刺来。

    清明眼冒金花，奋力抵抗着。这六个人都阴沉顽狠，似乎和清明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一会儿，他们看到清明力气不济了，一个人摆摆头，就有两个人向张兰扑来。

    清明手无寸铁，一个人要对付六个手持凶器的歹徒，早已被引离了张兰。他这时头、胸、胳膊、脊背和腿多处受伤，怎么努力也夺不来歹徒的匕首。他步履艰难，头晕恶心，身体疲乏，只想躺下来美美地睡一觉。他跌跌撞撞地还击着，突然看见两个人向张兰扑去。他从迷糊中清醒过来，怒吼一声，几拳打倒面前的歹徒，向张兰面前挡去……

    张兰这时正和那两个歹徒撕打着。她抓住一个歹徒伸向她胸脯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那人“哎哟”一声大怒，一拳打向她的脸颊，鼻血顿时流下来。另一个歹徒扑上来要搂她，她一个耳光打过去。那人脸上挨了打，双手却一下撕开了她的大衣襟，并搂着她亲嘴。

    张兰在他怀里困难地挣扎着，那个被她咬烂了手的歹徒狠狠地撕着她的衣服。她渐渐地没有力气了，那个搂着她的歹徒弄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绝望了：怎么不来人呢？清明呢？怎么不来救我？

    她拼命推开那人的嘴，大喊起来：“救——”可是脖子猛地被掐住了，她的头顿时胀大了，她不由自主地向下瘫去。

    突然一个人扑过来朝掐住她的坏蛋头上一击，那人松开了手。那个撕她衣服的人也松了手，站到一边去。张兰猛地扑过去抱住来人，由于冲力过大，她和那人一起滚倒在地下。她连忙把那人抱在怀里。

    借着远处路灯送来的微弱的亮光，她看见怀里的清明已经晕过去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棉衣破破烂烂，被血浸透了，成了硬块。头上的血从浓密的头发中渗出来，向额角流去。他眼睛闭着，两条浓眉静静地伏在上面，也被血染成了红色。张兰伏在他的身上痛哭起来，那六个人站成一圈围住他俩。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冷笑着说：“你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管他人闲事？”

    这倒提醒了悲痛中的张兰：啊，面前是六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而自己一个姑娘……她不敢想下去了。

    一个歹徒伸手扳起她的脸淫笑道：“好漂亮的小妞，别怕，我们会让你舒服的。”

    这无疑是阎罗殿的声音。张兰脸色煞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猛地推开那人的手，冷不防去夺一个歹徒的匕首，她想：我宁肯自杀也不受他们的污辱。

    那个歹徒看她扑过来，本能地举起匕首抵挡，那匕首就刺进了张兰的左臂。另一个歹徒也把匕首刺向她的右肩，同时向张兰头上击了一拳，她瘫倒在地下。迷糊中听见有人说：“那栋大楼还没盖成，把他们抬到那里去。”

    一个人说：“这小子坏透了，干脆干掉算了。”

    一个说：“不行，你想吃官司呀？教训一下就成了。”

    张兰听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到她再次醒过来，看见一束手电筒光照在她脸上。一个人说：“她还醒着，要不要打昏？”

    另一个说：“不必，让她醒着更舒服。”

    接着有人向她扑来，她猛地一滚，躲开了。可是头上又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