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清明正在张兰病房里补习英语，房门被推开了，王医生领着两个公安人员提着一台录音机走了进来。

    相互介绍后，其中一个笑着对清明说：“清明同学，既然你在这里，我们就不用跑腿向你报告好消息了，省了好些力气，还得谢谢你。”

    清明笑着说：“别感谢我。我跑下楼来是找老师补习功课，不是专门迎候你们大驾的，我又不知道你们要来啊。再说，你们就那么懒，上个楼梯都嫌累？”

    大家都笑起来。另一个人笑着说：“清明同学好厉害，竟然把整天和犯人打嘴仗的警察给问住了。”

    清明笑了，指着张兰说：“跟老师学的。你们不知道，她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你们十个人也抵不过。”大家又笑了。

    张兰脸红了，嗔怪地说：“清明，你无故编排我干什么？做学生的不好好学习，当着客人面戏耍老师，成何体统？”

    清明对两位公安人员说：“看看，厉害吧？我赞她一句，她就给我扣了这么大个帽子。”

    大家又笑起来。两位公安人员惊讶地说：“好融洽的师生关系啊，让人羡慕呢。”

    清明不笑了，解释说：“是这样的。她没有架子，不光我在她面前可以这样随意说笑，就是别的同学也一样在她跟前无拘无束，不信你们问问王医生。”

    新民点点头说：“是这样的。上次几个学生来看她，房子里就热闹极了，那情形把我和几个医护人员都感动了。”

    张兰红着脸笑道：“你俩怎么啦？争相推崇我，是做免费广告吗？也不怕人家笑话。”

    一席话说得两位公安人员对他们师生俩大有好感，其中一位笑着说：“这不是做广告，是尊重和爱戴。你给予了学生爱，他们回报你的也是美好的感情。”

    这是实话！新民和清明连连点头。

    说笑了一会儿，一位客人从皮夹中拿出一叠宗卷，抽出一份说：“是这样的，经过刑警同志的侦破和前几位同志在清明同学这里了解的情况，我们已经把罪犯擒获归案。而且顺藤摸瓜，把与之有关的所有流氓团伙一网打尽。这里是一份罪犯情况记录，你们可以看看。另外，我们用磁带录制了白犯的口供，你们也可以听听，审判后你们的各种损失会得到罪犯的经济赔偿。”

    清明听说拿来了白文辉的口供，从一个公安人员手里接过磁带就要放。张兰大叫一声：“清明，别放！”

    大家都转过头看着她。只见张兰无力地靠在枕头上，闭着眼睛，脸色惨白，两手紧紧地抓着被头颤抖着。

    新民连忙按住她，对清明使了个眼色。

    清明说：“好的，老师，不放了。”

    两位客人默默地站起来，真诚地说：“我们走了，改天再来。张兰同志，希望你坚强起来，像清明同学那样。”

    张兰流着泪，默默地点点头。

    客人出去后，新民也跟了出去，并轻轻地带上了门。屋里只剩下张兰和清明，两人一时都无话。张兰不时颤抖一下。

    清明猛地抱住她，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说：“老师，那两位客人说得对，你应该坚强起来。我们已经从死亡上走过来了，还怕什么？我们不能让往事的阴影笼罩在心头，这样会被往事毁灭的。怕什么呢？白犯已经成了阶下囚，害怕的应当是他们，而不是我们。现在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我们还蒙在鼓里，对具体的情况一无所知，这太不公平了。你说是吗？”

    张兰伏在他怀里，颤抖着声音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老师，怎么能这样说呢？你害怕听口供，说明你还不坚强，缺乏勇气，那就更不能放过这次考验的机会了。生活中考验我们的不一定都是死亡啊！”停了停，清明歉意地说：“老师，我这样逼你，你恨我吗？”

    张兰轻轻地摇摇头，用那像树叶被秋风扫落时发出的声音说：“清明，你放吧，我听着呢。”

    清明点点头，一手揽着她，一手把磁带放进去压下了按键。录音机“沙沙”地响着，衬得屋子里更静了。张兰把头埋在清明的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逃避妖魔般，脸色惨白。清明搂着她，静静地听着。

    蓦然，一个恶魔的声音传遍病房，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我叫白文辉，是明光市辖下无山县丰满乡永和行政村大队的农民，今年十九岁。我原来在丰满乡中学上学，由于和老师、同学的关系处理不好，于去年九月份赌气退学。

    退学后我无事可做，就在明光市农贸市场贩药材，认识了余正三流氓团伙。他们利用我迫切赚钱的心理，好几次让我的药材卖了高价，让我渐渐陷入他们的团伙。在几次讨价还加的过程中，他们把我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我没有社会经验，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了他们，并且很感激他们对我生意的照顾。

    他们当时是三男一女，穿着朴素，态度谦和。我以为他们是好人，我也正值退学苦恼之际，于是就和他们交上了朋友。后来有一天，他们邀我到明光市东南郊麦田中的一个废砖场，那后面有一排平房，是他们的窝窟。到了那里，他们以那个女人为诱饵让她带我去睡觉，我就去了……以后，我不能自拔，成了他们中的一员。那个女人比我大一岁，她后来真爱上了我，告诉了我许多这个团伙的情况。

    从她那里我才知道，黄峰省有一个很大的叫做‘无仁’的流氓组织，人数多少我不清楚，只知道流窜在明光市的就是于余正三领导下的这个小团伙，共有六个人，五男一女。他们正在物色人手，帮着他们打架斗殴，偷盗抢劫。在我第一次贩卖药材时，他们就从外貌、体格和言行上看准了我，觉得我块头大，身体好，能打架。再者我是个乡巴佬，什么也不懂，容易上钩。

    他们在第一次和我谈话时，得知我认识市委组织部长未来的儿媳妇，都非常高兴，觉得可以利用我对张兰和何清明的仇恨来报复一下。

    他们这个团伙的目的是打、砸、抢、强.奸、贩卖妇女儿童，还搞投机倒把买卖。因为去年市委对社会治安整治很严，他们屡次不能得手，便对市委领导恨之入骨，决心报复一下，让他们知道厉害。领导本人不易开刀，就用他们的家属做替身。

    余正三很有头脑，觉得张兰是个好对象，害了她可以毁坏组织部长家的声誉，给他们以沉重的打击。他说他很了解中国的国情：吴刚不抛弃张兰，那么人们就会议论他家一辈子；抛弃了张兰，吴家就成了众矢之的。

    他从我这里了解到张兰在明光市的知名度很高，就让我时时回家监视张兰的行踪，看机会下手。山区当时在下雪，作案很方便，但路还没修好，逃跑起来不容易，于是他们决定等张兰回城再说。

    我恨何清明比恨张兰更厉害，因为他揍过我，我就时时留意何清明的动静。余正三他们对何清明不感兴趣，认为他是个乡巴佬，不值得动武，反而容易暴露自己。他们为了在对付张兰的行动上让我多出力，就假意让我盯着何清明，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他们自己却时时注意着张兰。他们这些计划我都不知道，是那晚上作案后那女人告诉我的。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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