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割舍(上)

作品:《海皇,重生是阴谋

    绛和流帆躲进一个当铺里。他们先前去了许多热闹的地方,穿过无数花彩缤纷。赏灯节的灯远看好看,近观烟熏火燎。鲛人尤其难过。时间久了,流帆的眼睛也受不了。

    还好当铺里人少。

    “去去去。你这东西都没五十两,来讹我的钱么?”

    不典当东西,当铺里并没有人招待绛和流帆。有一人来典当,掌柜在很不耐烦地驱赶她。是个女孩,手捧一盒的颜色鲜亮的宫花,想要当五十两纹银。

    她耳朵不太好,许多闲言恶语都听不清,只一味的说自己从远方来,需要钱治病安家,求他行行好。钱一定按时送来。

    绛好像知道了她是谁。

    “唉,你是听不懂还是怎么着?我这是当铺,得按规矩办事!走吧走吧。来人,送客!”

    “掌柜的,你这里一次最多可以典当多少?”

    冷不防,绛已经绕到他身后,吓得掌柜声音发颤:“二,二百两。”

    他开始打量绛。

    “好。那你看这东西值不值二百两?”绛摘下了耳上明月珰,晃在手里。

    那掌柜一眼就看出是好东西。可不着急回话,拿出一副托盘:“这个,不好说。得等我们太爷验一验。二位稍后?”

    绛不脱手:“你让他上来,当面验证。”

    “呵呵,姑娘,我们这开了多少年的生意,跑不了。从没干过掉包的勾当。不然门牌早就被人拆了…”

    他是见过世面的人,一两句话就能摸清客人的底。绛刚才那一瞬,暴露自己不少讯息:“来人,奉茶。给这位小姐拿干果!”

    东西还是被拿下去。好在绛并不怕他们做手脚。

    小姑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流帆蹲在地上,一字一句,把绛要做的事情告诉她。

    过不一会儿,一个师爷模样的人捧着托盘上来,对掌柜私语:“东西是真东西。只是恐怕…”

    他在摇头。

    东西太贵重。不是平常人能享用。当铺也怕惹麻烦。

    掌柜也有所犹豫:“呵呵,嗯,姑娘,这东西的来历…”

    绛笑:“不是偷的,不是抢的。来路不明还会这样堂而皇之戴着走在大街上么?”

    “呵呵,是是,在理在理…”

    “我无非想给这小姑娘押二百两银子。你们嫌弃一盒宫花值的钱少,这个总没话说了吧?”

    “呵呵,是是…”那个师爷给掌柜使眼色,掌柜还在犹豫。

    “罢!东西我收下了!去开票。取银。”一副明月珰放在托盘上,伙计的眼珠都不敢眨。

    女孩懵懵懂懂。顺着流帆解释给她的话,明白原来这钱是当给她的。

    “家里大人不在?”流帆话音刚落,有个妇人急着来找。两人关系很亲近。

    妇人来到二人面前致谢。原来她们本是捧着宫花来集市上卖,结果遭到城主府府吏驱赶。需要用钱,情急之下,才打了当铺的主意。

    女孩子十来岁,绛检查她的耳朵,所幸还能治。

    “就是这些宫花?”绛打开了她手里捧的盒子,里面装满五颜六色的簪花。绡制成,精致好看。

    “这些都是好东西啊,我们族里人擅长这个手艺,以前还给王宫上供过!”

    绛望着女孩脸庞生涩,笑着问道:“是好看。能不能送给我一个呢?”

    女孩听清之后很高兴。连连点头。盒子举得高高的,让她随便挑。

    流帆合着绛的衣着,挑了一朵水蓝色的,帮忙别在发间。就在这空当,当票敬上。绛两指夹起来神气过目,顺手放到了簪花的盒子里。

    办成了一件大好事,走在回去的路上,神清气爽。这会儿赏灯节接近尾声,焰火不像刚才那样多。

    走出几步,流帆觉得不对:“郡主,那当票,你也给出去了?那之后我们拿了钱来,还怎么赎回?”

    “啊?”绛愣在原地。她从来没借当过。

    “当铺可是认票不认人的!…”流帆提醒一句。

    吹来一阵冷风,猛往身后看,女孩和大人都已消失在人群里。

    “遭了…”绛抚摸耳边,空空如也。那离月珠上天入地仅有一对。又是海皇亲赐…

    “郡主!…”

    绛一阵心慌。念着那对母女,又不能去抢回来。

    流帆思索一阵:“郡主先不要急。其实东西无论多贵重,以郡主的身份,说丢就丢了。只是海皇亲赐的情意不容泯灭,回去要好好交代一番…”

    绛也着急:“是啊。他还说过只有这一副…”

    “那东西价值连城。即使当铺起歹心想出手,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合适买家。咱们先回去,之后再想办法。海皇那里交给我…”

    说话间,苏摹派来寻找他们的人到。绛答应回程。

    一回酒楼,苏摹就发现绛耳边不见了那对明月珰。发间那朵水蓝色的簪花也格外惹眼。

    绛神色紧张。不时向流帆看。

    喜宴已经圆满结束。都准备打道回府。人从四面八方归来。

    白璎见苏摹对绛的穿戴细节都如此上心,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泉长老来了,道听途说了一两句原委,脱口而出:“诶呀!那可是我们泉先的宝物!”

    绛闻听,悄然低头。

    流帆笑笑,主动禀上:“海皇,关于明月珰的去向,我愿用一首曲来解释。”

    听说流帆要献曲,众人不自觉的围上来。连原本要离开的真岚和西京都止步。他们知道流帆不一般,可惜泉先设宴的时候都未见他献曲。

    他取用自己的琴,坐在先前戏班演奏的位置。台上空置,只飘荡他的琴音。

    果然妙音不凡。西京也目不转睛。流帆的手指在琴弦上激烈跳动,如花飞街舞。琴技高超,清脆时若鼓点声。

    “什么琴曲?”真岚特意问。

    “听不出这是信手拈来?”苏摹慢慢睁开眼睛:“他弹的,是赏灯节会的景象。”

    曲音波折,在最激烈处戛然而止。更引人入胜。之后的几声幽怨颤音,就像是嘤嘤啼哭。若不是亲眼所见,真难以置信,这些全是他用手指拨弄出来的…

    “以绛的性格,必是出手帮助这有难之人了。”苏摹一边听着流帆的琴曲一边解说。

    流帆默笑,开启新的乐章。堪称仙乐飘飘。宛若一个精灵来这世上采风,留下了曼妙的背影就远去了。曲终落手之前还有尾音,那笙不知情,在弹出最后两声之前大叫了一声:“好!”

    她发间的坠铃响了。然后是琴声。浑然天成。流帆听到,没有介意,反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向周围致意。

    “呵,那笙这声和,倒成了一绝。”西京品评。

    说的那笙又沾沾自喜起来。

    苏摹听懂:“所以是离月珠换成了这朵簪花成就世人之美?”

    “是!”流帆颔首致意:“不过海皇,离月珠并没有被随意抛弃。郡主作为,更没有辱没离月珠的价值…”

    他这才开始讲绛在当铺发生的事。

    真岚上前:“我就先走。各位,留步…”

    他和苏摹相互致意。

    听完流帆说辞,苏摹道:“没事。既然来此城一遭,就留下些你们的印迹吧。”

    看了一眼绛发上的簪花:“也不错。”

    偶然凑上前,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量提醒:“会看账本,不懂当票…”

    绛心头热度上涌。

    出一趟门,她衣服上沾满了烟火气息。被苏摹敏锐嗅到:“你这是都去哪了?”

    绛的脸颊红扑扑,小声交代了和流帆一起吃烤肉的事情。勾出苏摹狡黠的笑容。

    这些林林总总的小动作全落入白璎眼里。

    “哦对了,西京有话找你说。”苏摹对绛提起。

    这种气氛,他想说白璎的事根本无法启齿。绛失去了耳边的明月珰,神情黯淡不少。不若来时那样光彩照人。

    “咳,没什么,陛下走得急,我来代为致谢。感谢绛郡主以药相赠。”灵机一动,他答。

    “哎!说到底,不就是失落了当票?”那边传来泉长老的吁叹声:“回去多弄些珠宝来。与他们换了。泉先仅有那么一副,又是郡主戴过的,不能这么流落在外面!”

    短短几句,将流帆钩织的气氛全然打破。

    城主府,萧栩羽比飞廉先到一步。站在门前听召。

    “嘿,果然是你!”相互见礼。想必他就是真岚说的那个“重要”的人。飞廉这下心安许多,果然也得是他这样的,才趁得上真岚青眼。

    真岚到来,免去重礼参拜,和他们一起走入正门。大门关闭,拎起飞廉经过包扎的手:“怎么受伤了?”

    飞廉笑:“着急赶路,不慎弄伤。不妨事”

    还要他在酒楼已经预先梳洗过,不像刚来时形容潦草。

    中位正座,真岚看着眼前两个:“怎么,你们认识?”

    萧栩羽上前,三言两语说如何与飞廉相识。

    “那正好。不必引见了。他今后就是临海城的新城主。”真岚道。

    “见过城主大人。”萧栩羽转身。

    飞廉笑:“呵呵,萧大人,好说好说。”

    真岚见两人相处融洽,几乎毫不见外,心中高兴:“飞廉,治城不比治军。你非要任此城城主,我知道是迫切想纠胡懋之过。不过许多细小事上,多问问你身边这位萧大人。他在此城日久,知道的远比你我都清楚。”

    “臣谨记!陛下,臣定还此城以清平。”飞廉再拜。

    真岚赞许点点头。

    飞廉转身,略施一礼:“那萧大人,拜托了。”

    萧栩羽向后一步:“不敢。分内之事。”

    真岚微笑一笑:“飞廉,你新上任我还有两件事嘱咐你。第一件,去你那好朋友的地方翻个底朝天,把他私匿的御旨找出来。那是萧大人任令。我早就任命他为此城监察,不只是个仓储副司。”

    “是!”飞廉接到任务照例参拜。萧栩羽见他一身重甲,想从旁扶助,反差点把自己拽倒。

    尺有所短。他这文官书吏,在体型魁梧的飞廉面前真正弱不禁风。幸亏飞廉眼疾手快撑住了他,不然差点栽倒真岚脚下。

    一瞬间,两人距离不自然的拉近。飞廉笑:“我说萧大人,你这身子骨实在是…”

    萧栩羽低头:“历来孱弱,大人见笑了。”

    还好有惊无险。真岚继续:“第二件,今天酒宴上闯入的九嶷人,你都知道了。他们确实情急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我不予追究,以后也不许再有人提起。这是你之前欠下我的任务,现在要一并完成。他们人到你城里了,可就一个都不许再少了!”

    “是。”飞廉郑重。

    “我将要远征,这些事无暇顾及。他们现在有心结,安抚不易。萧大人今天应该已经看到了。敢不敢任事?”真岚问。

    “敢。”萧栩羽很干脆的回答。

    飞廉见他这么痛快,似胸有成竹,就没说话。

    真岚笑:“飞廉,这三年你没有城主的俸禄,对外以示惩戒。但我已经决定将你的军队编入朝廷规制。这几年仍有军饷供给。泉先事务已解,你的军队也都在这,别以为可以马放南山。我前线若有事,可能随时召你驰援。”

    “是!”飞廉欣喜。

    “好了。这座城就交给你们了。希望下次来的时候,能有不同面目。”真岚起身,准备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