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魅踪(上)

作品:《海皇,重生是阴谋

    夜深露重。绛和流帆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偶尔几盏残灯。

    她是看着真岚西京他们走的。虽在暗处。真岚席上的无畏洒脱还于脑海中没有散去。

    天机里为什么会映射这样的人去死啊?难道真的就是好人命不长?只因重复的次数过多,便成谶语了。

    走了很久,绛才说话:“其实我并没有什么亲朋故友。从记事起,就只有一个姐姐对我不错。不是亲姐姐。我看账本的本事,是跟她学的。现在分隔两地,应该以后再也不会见了…”

    流帆静静倾听。

    “我的事大概明天会拿到所有人面前说。你要不要等那时候一起听?嗯…海皇大殿上每次都见不到你的身影…”绛悄声:“泉先这里也有乐师不可议事的规矩吗?”

    流帆摇头:“并没有。可是…郡主今晚也看到了。我与长老们哪有共通可言?不过郡主要我去,我当然到场。”

    “太好了!”绛笑。

    “其实在我看来,今晚离月珠的事,长老们也不过是一时嘴碎。郡主不必太在意。若最后实在需要用钱财换回,还不如请那笙夫人出面…”

    “再或者…郡主神通,干脆…”他压低声音,用手在绛面前做了一个偷盗的姿势。

    “呀…”绛惊讶,没想到这种主意能出自流帆这样的人。

    再看他,竟然也在诡笑:“其实,我是以为,今晚郡主找不见人,会直接去那当铺里…咳…不然三更半夜,却留在这里作甚?”

    绛也一时被他说的心动了。万一实在不成…

    “那…郡主,明天之前,有没有什么想私下里告诉我?”流帆大概不怎么擅长探问别人秘密:“唔,我为郡主谱曲,这次想要不落遗憾。”

    绛想了一会儿,确实有。可一时又不知该要怎么说,只道:“我…来前确实有不普通的身份。”

    流帆笑了一下:“这我早看出来了。”

    “我是逃出来的…”绛低声。

    再往前,就是出城的路。幽静的大路上方,挂着一轮圆月。比城里的灯还要明亮。

    “哦…”流帆只浅声回应。

    过了一会儿,他道:“郡主那柄剑,那天陪郡主练舞的时候忽然亮了。可不可以看看?”

    哦对,流霜剑…

    绛见这四下无人,微笑着反转手腕。一柄精巧似玉雕的剑出现在手里,剑端虚实不明,岑岑冒着寒气,微微亮光。

    流帆惊叹,轻轻把手附上去。一束冰蓝色蹿上他的指甲:“啊!”

    绛望着流帆:“这柄剑从来就只听我的。可那天你捏紧它忽然就亮了,不知道为什么…”

    流帆眨眼。

    “你试试想想看,让它围着你画个圈?”绛忽然道。

    “嗯?”流帆从未想过御使剑。

    他闭上眼睛,照着绛的要求做。然而剑纹丝未动。

    哎,算了…绛无法。就这样在流帆的陪伴下,出了城。

    “诶?他们几个呢?…回城了…还有谁没回去?”听到几声窸窸窣窣,像是做贼一样。绛带着流帆,躲进附近树丛。

    火把靠近。绛看清火光里的脸,浓眉大眼,面熟的很。啊,是闯入酒楼的那个。

    “大哥,你歇会儿吧!来回奔波,铁打的身子也…”

    “什么大哥!”他怒视。

    身边的人摞了几个包袱在地上让他坐:“他不在了,你不就是大哥…”

    他无力地坐下,火光映照,眼眶都红了:“我又何德何能。族人死的死,散的散。我们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刚摆脱幽困的命运,又投身了无底深渊。不是九嶷的诅咒已经解了吗?还是说他空桑人到底,是不放过我们!”

    “也不能这么说吧。刚才他们不是还救…”

    “救?!”他怒目圆瞪:“我哥被含冤处斩的时候他在哪里?我们这一路被追杀,多少人惨死,他又在哪里?!就算不是他令旨,我们全族,背上了叛逃九嶷的恶名,还不是因为他?!”

    寂落无声。

    绛暗想,原来不止她生长的地方。这世间到处,国与族之间,恩恩怨怨,也都是一笔糊涂账…

    “可是刚才又遇袭,不也多亏了他们留下的琉璃扣…”

    “一个琉璃扣就把你收买了?”领路人怒斥:“我们还有多少族人,背着叛国的罪名在不知道什么样的地方忍受拷打,他怎么不说句话?!用我族人无辜的鲜血,换他前线军心,再施舍些不义之财,掩盖罪行…最后来我们面前卖好,还也就是为了欺世盗名而已吗?!”

    说到激动处,他夺过那人手里的琉璃扣,扔在地上:“这些帝王永远都没有错!错在我们被轻贱而不自知。我刚才听出来了,今天那个库吏信誓旦旦说收到了朝廷的钱要安抚,你动了心。我只问你,吃着用着族人的血,觉得安心么?!”

    琉璃扣!琉璃扣进入绛的视野。

    “不是。”那人急忙分辩:“大哥,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来到了这城脚下,不能再减员了。大家指望你在此立足。即使朝廷真有心弥补,我们剩下的人还坚定不移的跟着大哥,不靠他们那点接济。其实这座城民风还是不错,不像路过的那些…你看,今天还有好心人,看小妹缺钱治病,出手这么大方。为了小妹,怎么也不能自走绝路!”

    他迅速将琉璃扣拾起:“这原本就是他们欠下的!而且东西原来是海皇的,我们凭什么不能用?”

    小妹?治病?流帆警醒,拉着绛在树丛后探头。

    “这是什么东西?”他接过一张票据细读:“明月珰…离月珠制…真的离月珠?”

    “当铺那些人精,开出来的东西还有假?”

    “真离月珠两千两你都买不到!”他看着手里纸张:“怎么当票在你这里?”

    “绛!绛…”流帆指着前方。

    “谁知道呢。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看不出年纪。说是顺手放在小妹花盒子里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

    “故意怎么不直接给你离月珠?还不快拿去还给人家!”

    “啧…”那人为难:“这我哪里去找人?”

    “唉!”他唉声望天:“好人要么就没好报。便宜都让那些脑满肠肥的得了去…”

    这句话戳到了绛的心。

    远处又来几个人。还有车马,浩浩荡荡。他们相会惊喜:“找到了?”

    掀起车门帘看:“哎呀不是说去接你们?碰到坏人怎么办!”

    原来他来回奔波,是护着体力弱的族人进城。每次几个…行李都放到车上,车辆缓缓前行。

    “我们在这守他们一守。”绛悄声对流帆说。

    暗地里目送他们远去。终没有现身将当票索回。

    流帆问缘故,她笑了笑:“离月珠就不要了吧。他们要是聪明点,明天赶紧凑钱去赎出来,再拿到珠宝古董行去卖。怎么都能卖个几千。你看这一大家安置,二百两怎么够?还要硬逞能不接受朝廷救济…”

    “我以前有个绰号叫‘灾星’,现在灾星决定让长老们心碎一次!”绛道。

    流帆微笑,感受到了她心境变化。

    “流帆…”绛刚笑着回头,脸色突变。流帆的耳边,出现了一颗亮闪闪的冰晶。

    流霜剑的寒光电光火石一般从流帆耳边扫过,击碎冰晶的碎片和几缕蓝发簌簌掉落。

    绛举剑对外。一个魅蓝的踪影惊散。

    “郡主?!”流帆惊。这里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刚才流霜剑分明披斩到什么。

    “小心!”绛说完飞身,无数冰蓝色光焰坠落如同雨点。

    流帆密切注意周围。

    绛就在他头顶上。剑影多如飞雪。

    终于,树上跳下十几个人,举刀带剑,齐齐向他们刺来。

    流帆尚不及惊叫,十几束流霜剑的剑影同时刺穿这些人,全是肢体断裂的声音。

    绛落地,万籁俱寂。

    流帆捂嘴:“郡主你…杀人这么…”

    绛知道他的意思,眼望夜空:“这些不是真的人。他就在附近,你小心,把脸遮好,不要让他瞧见你的样子。”

    流帆不知缘故但照做。

    “哈哈哈哈哈…郡主,真是逍遥快活。”风中传来佞笑。

    绛耳朵捕捉到声音的来源,反手一剑,剑拖着流星样的长尾飞向远方。转眼穷尽视野。她也奔向远方去。

    流帆直追,拉起衣领:“绛!…”

    跑了一阵,四周漆黑,也没了圆月。流帆感到自己像是正在被吞进一个口袋,无论怎么跑都跑不脱。

    “啊!”忽然绛从背后追上他,揽住了肩。他惊叫一声,本能的把绛向外推。

    “怎么了?”绛问,流霜剑的剑影如同收紧的羽翼,纷纷回到绛这里。

    流帆惊魂未定,但在这之后,四周重现柔和的月光:“没…没,发生了什么?”

    “他们找到我了。”绛胸口微微起伏,刚才没有追到。

    “谁们?”

    “哼。”绛凄然一笑,无奈看着流帆:“我这下,可能真要当你们的灾星了。”

    流帆还在密切注视四周动静。绛和他走在一起:“别担心。你靠紧我,流霜剑能护我们。脸遮起来…”

    她又提出这个要求,并且把流帆的脸紧紧埋在自己身上。可这样,如何看路?走了一阵,她干脆把流帆背起来。让他把脸埋在头发里。

    流帆的身体很轻,闻着绛发丝清香,脸颊微红:“唔…这是什么缘故?我刚才并没受伤,何必…”

    “这个人精通易容。只要他看清你的容貌,就能幻化成你的样子。还能模仿你的声音…”绛道。

    流帆将头埋紧。

    “我们中有一族人,偃术见长。你刚才看到的追兵,其实都是纸人稻草。”走在路上,绛轻声解释道。

    流帆简直难以置信:“能有那么真?!”

    “是。说起来,这等偃术与海皇所会的还有一些相通。‘纸人’也认主。能按主人的意志行事。我们曾经戏言,这族中有多少人是真的,他们自己首领都不清楚。而且刚才这个人,比我知道的还要厉害几分…”

    绛看到流帆在小心翼翼:“跟你说个事你别害怕,我挥剑那会儿,他就在你身边。不过,应该还没看清你的脸。”

    流帆不由和绛靠的更近。心想刚才那一阵黑,应该也是因为想看清他的面目。

    “我们去水里就安全了。水里他无法施展!”绛加快步伐,不一会儿来到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