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荒唐人生

    毛笔楼吃了晚饭以后,一个人躺在沙发里看录相。录像带是别人给他送来的。是什么带子他自己一般不审查,就知道看。电视里出现了一个光身**的乱扭扭的女人。随后又出来一个没穿衣衫的男人。女人极尽放浪之能事地扭动摇摆,不断向人暗示**的各个角度和方式。男人和女人纠缠在一起……他用遥控器咔嚓地关掉了电视,摁灭了烟头,站起来,摔摔手,踢踢腿,到走廊上走了几步。他又回来,坐下,打开电视。男女交欢的镜头再次出现。他狠狠地摔掉遥控,跑到电视机边,挥拳头往电视机上敲了一拳。叭。电视关掉了。他深深地呼吸,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电视又开了。一丝不挂的男人正发了疯地在女人身上起伏。闭着眼的女人正装腔作势地呻吟**……

    他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越走越快。他老婆一年前意外的死于车祸。他身边现在唯一的亲人是一个已经十八岁的在念高中的女儿。他曾经动过几次再婚的念头,可都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年龄相当的,长形气质都使他看不上眼。年纪小一点的,他又怕委屈了女儿。十八岁的女学生,要接受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做妈妈也实在不可能。他在客厅里走了几遍以后,身上更臊热,心里更憋闷,撕开衣扣到空调边站了站,一点用也没有。电视里男女反复多次的交欢镜头和声音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里都飘荡。

    他格格地咬了咬牙齿,整整衣领,扣好衣服,伸出手指重重地按在电视机和录放机的开关上。他一边取出那盒黄色录像带,一边叫:“张妈,张妈。”张妈在隔壁应了几声,扑趴连天地跑来问:“有什么事?”他把录像带背到身后,问道:“婷子是不是经常看录相?”张妈马上接口説:“经常看,主要是唱歌。嗯,有时候她也放录像。”他的白净的脸上的肌肉律动了几下,牙齿格格地叫。“你把这几盒带子拿到厨房去烧了。今后凡是要放的带子必须先经过我看过才准放到这里来。”他闪身让开一点,等张妈去抱那些录像带。他缓缓地走开几步,轻声道:“麻烦你下去的时候,顺便要王小姐给我送点冷饮上来。”张妈答应着,出去了。

    不一会,“醉仙居”的服务小姐,那个高个子的王小姐就提了一件冷饮上来。“毛行长,你一个人在这里啊?怎么不放电视?”王小姐穿着超短裙,水红色的,上身一件无袖的黄色短衫,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勾勒得原形毕露。“谢谢你。”他别了脸,又转回头,移了眼,又回来看。她的双腿很匀称,皮肤很细腻很洁白,那动情的部位尤其是朝上高高地顶起,似乎还隐约在跳跃。“行长,可以唱支歌吧?”王小姐瞟他一眼,站直了,挺着胸,双手交叉抱在小腹边,微微笑着。他取了一听冷饮,拉开,安上吸管,略微抿一口,缓缓地坐下,説:“你唱吧,只要你开心。”

    王小姐自己去安上影碟,按了开关,取了话筒,也不坐,在他面前悠悠地晃晃着,娇声娇气地唱流行的情歌。“我唱得不好……”她侧了脸来朝他挤挤眼角,做个怪模样。“唱得好,唱得好。”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睛在电视和她之间来回地转。“陪我唱一支好吧?行长,人家都讲你英俊潇洒,多才多艺。”王小姐略微犹豫一下,握着话筒在离他二尺远的位置坐下来。“啊?我,不会唱歌。”他双手合在一起紧紧地把玩那听饮料。“我唱得不好,唱得不好。”他説。她唱着,不停地扭扭,渐渐离他很近了。她身上的气味越来越强烈地扑进他的鼻孔里。他侧了脸,便瞟到她白腻腻滚圆的大腿,衣衫遮不住的幽幽的乳沟和一部分**。他正了头,深深地吸气,眼角偶尔也向边上扯几下。“行长,轮到你了。”王小姐唱完了女声部分,轮到男声唱时,斜了身体,一只手插到他身后,另一只手将话筒送到他嘴边。她灼热的**已经挨上了他的手拐。

    他伸伸手,接了话筒,干咳两声,就开始唱。她并没有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而是紧挨他坐着,不断地扭扭。他的手拐上明显地感到那滚烫的**的摩蹭。他没有动,也不偏脸,只是把他那浑厚的男音尽量在歌声之中发挥出来。“你唱得真是太精彩了,比歌星还帅。”她手挥脚跳,竟然抱住他摇了摇。他唱完了。她抱住他,整个儿贴在他身上。他搁下话筒,舒了一口气,微笑道:“唱得不好,让你见笑了”。她抬起屁股,嘟了嘴往他脸上亲了一下,嗲了嗓门説:“你教我。你教我。我不会唱。”他握了她的一只手。她顺势用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就倒在他的腿胯上,将头偎在他怀抱里。

    他很轻很轻地用手指理住她的薄衫,解开扣子,解去乳罩。他的手按在她的腹部,缓缓地抖颤着向上向**靠近。她的**在他的往返多次的摩搓之后逐渐胀大,**也立了起来。她把双脚摆到地板上,纤纤的手往他的衬衣里伸出去。她摸到了他的皮带扣。他俯下头,试探着含住她充血后变硬的**,时而轻,时而重地吮吸。他的手沿着她的腹部往下滑,慢慢地往下滑。她的裙子根本用不着去解。他触摸到了那两腿之间略微隆起的地方。他的手指在那上面轻轻地来回撩拨。她开始叫唤。他的手湿润了。那里张开了。他猛地跃起,一下子把她放倒在沙发上,然后他从裤子里扯开她的手,脱下了所有的外套。“我爱你。”她迷离了眼,勾住他的脖子,朝他説。

    可他却怔住了。他在她身上停了一下,搬开她多情的双手。他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裤,飞快地穿上。“对不起。”他站起来,咬咬牙,走开一点。“你下去吧。”她傻了。随后她嘤嘤地哭起来。“我,没病。”她説。“不是为这个。”他摇摇手。她穿了裙子,很委屈地蒙着头大哭。“我一共才接过两次。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她説着,起了身,抹掉泪水。他取手绢给她。她不接。他抿抿嘴,抱住她的肩头,替她擦脸。她用手背往下往他身上撩了一下。他的那里仍然热气腾腾十分挺拔。“莫闹了。”他上身不动,下身闪了一闪。“其实我,我也很想……可是,我……对不起。”他离开她,把冷饮拿到手里,然后坐了下来。他被她缠上就危险了。她是个暗娼。他受不了。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做他的老婆呢?可她很明显是有目的的。他差点把嘴唇咬破,摇摇头,猛地把饮料喝了个干净。“你下去吧,今后没有事不要随便上楼来。”他从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塞到她手里。“呸!”她使劲摔开那几张钞票,可可地冲下楼去了。他扎扎地把手里的饮料罐捏得扁扁的,牙齿缝里沁出血丝来。

    吊扇施转起来。风很大,呼呼地啸。他的头发被风拉扯得直往上翘。暗娼,是绝不能当他妻子的,绝对不能。他的女儿一旦得知他跟婊子裹在一起,毫无疑问会离他而去。组织上处分,没什么可怕。外界的白眼和指指点点,他更不当一回事。他不能失去女儿。她是他的命根,是他最后一个亲人。如果不是为了女儿,他完全没有必要积聚这么多的财富,也完全没有必要这样绞尽脑汁要求得飞黄腾达。一切的一切都为了他的婷子。“不行!”他对自己説。他跑到走廊上,高高地扬起手,把那破了的易拉罐远远地扔了出去。

    李梦红穿一件乳白色的长袖衣,扎着黑色的长裤,披着头发,提了个黑皮包款款地走上楼来。他看见了她。他靠在栏杆上,眼睛里闪着光芒。她也看见了他。她微微地笑着。“行长,又来麻烦你了,真是太不好意思。”她走到离他三两步的地方,站直了,説。“哪里,哪里。”他扬扬右手,“请坐,请坐。”他跟着走进客厅,关掉了旋得离谱的电扇。“今天真是喜从天降……”他説到一半憋住了,瞟她几眼,自己先找地方坐下了。她在他的对面靠近空调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把包搁到并拢的膝盖上。“上次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她从包里依次取出礼物。那是一瓶茅台酒,一条红塔山翻盖香烟,一包名牌糖食。随后她取出三千块钱,走到他面前的茶几边。“这是三千块钱。拖了这么久才还你,真对不起。”不等他伸手来接,她已经将钱搁到茶几上,然后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他没有去看那些钱,而是盯住了她。房里没有第三者。她坐在沙发上,端端正正的。他説:“这么急?其实我很想有机会为你做一点事。”她并不急着走,但也不急着开口求他。她只是坐在那里不动。“哦,对了,你喝杯冷饮吗?”他取了一听饮料,拿了吸管,送过去,就在她身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时他的女儿婷子从外面回来了。“爸,我回来了。”婷子在走廊上就叫。“进来吧,神神秘秘的。”他瞟一眼李梦红,见她微笑的脸依然如故。婷子跳进来,滚在长沙发上,见有客人,便坐好了。“这是红姨。她姓……”没等他介绍完,婷子就响亮地叫了声“红姨”。然后她説:“红姨姓李。我知道她家还有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妹妹叫小芸,是你上次救的那个。”

    毛笔楼先是一呆,随后就嘘出一口气,笑了。“红姨,我给你削个梨吧,先拉一下关系。万一今后我做错了什么或者讲错了什么,请你网开一面,别骂我。”李梦红听这话,隐约发现有些不对劲。但她还是卟哧地笑出声来。“这可不划算。一个梨就把我收买了。”她説,婷子果真去冰柜里取了一个大大的鸭梨来,用水果刀慢慢地去皮。“这梨好吃呢。又香又脆又甜。象红姨这样漂亮的人吃了这个梨,就会变得更加漂亮了。”婷子把一卷不断的长长的果皮用刀挑了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凑近李梦红,往她脸上刮了几眼,説:“姨,你吃梨吧。”李梦红笑着接了梨子,説:“谢谢你。这个梨的份量好重,我都怕拿不起了。”婷子朝她父亲嘻皮笑脸地挤挤眼,手比划一下,説:“姨,你多坐一会儿。我要回房去做作业了,不陪你。”李梦红眨眨眼,道:“你去吧。真乖,真漂亮。”

    毛笔楼见女儿离去了,干咳两声,坐正了坐直了,説:“去年,她妈被车压死了。我怕她太委屈,所以什么事都由她。有点娇惯了。”李梦红惊叹道:“她妈……唉,太可怜了。”他接连摇了几下脑袋,用手支着额头,一会儿后才重新抬起头来説:“我现在,嗨,一个人真不方便。姑娘这么大了。有些事,我也管不了,也管不好……”她的眉头皱了几下,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象行长这样的条件,再去找一个人来照顾她,不是太容易了?”她侧了脸,看看外面的夜色,又捋起衣袖看看手腕上的表。“别急。还早呢,才九点钟。”他以为她要走,手伸了伸又急忙收回去。“再坐一下吧。你难得来的。”他説。“行长,你这房子好漂亮呵。”她站起来,随意地走几步,看一看,用手摸一摸。“不要喊行长了,就叫我的名字吧。”他也站起来,跟着她转。她身上飘飘忽忽的气息撩他心慌意乱。“上次伍魁洪在这里喝酒醉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太不应该了。”她转到与客厅相通的房门边。

    房里亮着灯。房间的地板上铺了地毯。里面有一张席梦思床。靠墙有一壁淡紫色的大组合柜。临窗一张写字台。写字台边有一把椅子。床头安了电话。还有一盏灯搁在写字台上。壁灯闪着辉煌。吊灯耀着光芒。名贵的兰花搁在通风的地方。“太漂亮了。”她由衷地赞叹着。“这栋房子一共恐怕要值几百万吧?”

    “哪里,哪里。”他靠近她一点,吸吸鼻子。他已经从女儿那里得到鼓励。他不想放过机会。他清楚,一旦她从这里不受牵挂地离去,他就永远得不到她了。“进去看看吧。”他説。谁知她摇摇头,慢慢又回到沙发上去坐下。“行长,你上次跟伍魁洪説什么二十万什么万的,是怎么回事呢?我问他,他又不肯告诉我。”她把饮料捧到嘴边,慢慢地品尝。

    “哦……”他在她旁边坐下,看她几眼,掏出一盒外国进口的名贵香烟来,拔出一支叼在嘴上。“你……”他把烟取下,在电子打火机上磕几磕,点燃,浅浅地吸一口。“是不是有一笔贷款要放给他?他不敢接?”她舔舔嘴唇。“行长,你看这笔贷款……”毛笔楼放打火机的手在茶几上抹了一下,挨到了她的手臂。她没动。“他不敢接,贷给我行吧?”

    “好啊。太好了。”他往她手上拍了一下。“现在改革开放。我们金融部门是要扶持一批能人强人,使他们尽快富裕起来,从而促进经济的发展。”她斜斜地瞟他一眼,説:“扶持我?扣我五万块钱来扶持?”他一把捉住她的手。“你呀。五万块钱是对他不是对你。”她试探着想收回手,收不动。“不过,讲老实话,最大的限度也要出一万。就算是我本人贷这笔款子,也要出一万。其他的那几个人,不通融一下不好办……”他更紧地捏她的手。

    她明白了。伍魁洪之所以要被吃去五万,是因为毛笔楼至少要一人吃掉三、四万,用一部分去收买其他有关人员。“你一下子损失了四万,这么大方?”她瞅着他説。他离开沙发,转到她面前,拉住她的双手,人也几乎压在她的大腿上。“你贷其实是按我贷的标准,就等于是我贷。我一分钱不要你的。”他説。她説:“难怪伍魁洪骂你比锅子底底还要黑。分五万出来,你一人独吞四万,拿一万去打发那些小喽罗。”他鼻子一哼,道:“这还是给他天大的优惠了。上次老黄和老李帮一个姓刘的帮得才是绝。贷款十二万,三股平分,一人四万,谁也不多拿一分一文。”她兹地倒吸一口凉气,背梁上沁透了,不禁打了个寒颤。“三个人平分?这算什么?抢了银行以后分赃?这是贷款呀,要还的。”她大声説:“换上是我就绝对不干。要我还十二万实际只得四万。这怎么行?”他的巴掌在她大胯上来回抚摩着,摇摇头,説:“如果要你还,你当然不肯干。假如不要你还,或者你无法偿还呢?借,只借不还。老虎借猪,有还的吗?”她推开他,起身走到走廊上去。城市的夜景很美,到处是闪耀的灯光。舞厅楼上的彩灯象流动的七彩。毛家的整体融入城市之中,多少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夜晚的毛家院子,华灯辉煌,墙体流光。毛家非常富裕。“借了钱不还怎么行?是国家的钱呐。”她身边又响起年轻人起哄的声音“抢银行去。”看来,抢银行真如她所説,只要乖巧,不被捉到,就万事大吉。她心慌慌的,开始谋划自己生意了。

    “打个比方。”他跟着她,指缝里夹着香烟,比划着手,説:“你借钱给我。借得少,三百、五百,我可以偿还,可以用实物抵押,当然得还,不还你也会拿我的东西。”她背靠栏杆,面对着他。在阴暗的地方,她的双眼显得幽幽的很深很深,其中闪烁着两点星光,更加舞媚动人。“但是,钱借得多了,十万、二十万。我把钱用完了,还不了,或者我钱没用但就是不还,你怎么办?你去告我?把我抓去坐牢?坐了牢,你什么也得不到。万一我跳楼自杀了呢?俗话説得好,冤有头,债有主。我欠你的钱,都被抓了或者死了,你去问谁要钱来还你?你肯定急死了,既怕我去坐牢,又怕我无缘无故地死了或失踪了。对不对?”她轻轻地摇头,微微笑着,仔细地看他。他身长体匀,白白净净标标致致,是个一看就让女人心神不定的男子。他站在那里,好象在作一场演讲,来回踱着步子,挥动着手。“你讲具体点。我不要比方。”她朝他眨眨眼,抿抿嘴。她的略微后仰的姿势使她丰满的**更加具有诱惑力。“张胖子,张锦舟,你认得吧?”他问。她点点头。那是个在河边办养殖场的人。“上次涨大水,把他冲得干干净净。他哭天喊地,怕几十万贷款还不了,就要投河自杀了。工商银行吓死了,急忙派了两个干部去整天价守着他。他们求他,你不要死啊,要活啊,还有希望呀,你死了我们的贷款怎么办?后来银行专门派人又给他送了二十万,协助他重新上项目……我是行长。我最怕贷款户意外死亡或被抓去坐牢。坐牢有什么用?死有什么用?我要留人家一条命给我还贷;还要千方百计帮他发财。有钱才好破产。无钱我破什么?”他一只手支住栏杆,一只手弹掉烟蒂,然后牵住她的手,把脸挨到她鼻子尖上。她没动,灼灼的双眼盯死了他。“你贷了款根本不必考虑还。越贷多越好。我给你二十万。你用这二十万作抵押,可以去贷更多。这样越滚越大,你就是百万富婆了。”他搬住她的肩将她推到客厅里。“明火执仗地抢银行是要掉脑袋了。不准抢,我就借嘛。老虎口里的猪,只进不出。借了不还,明借暗抢。这就安全了。对不对?实质是抢,所以有人就串通工作人员来‘借’,然后对等瓜分。”他用力拖她一把,使劲让她在长沙发上坐下。然后他紧挨着她坐下。她在哆嗦,而且抖得很厉害。“你冷?”他把她搂进怀抱里。“……”她紧紧地缠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