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紧锣密鼓

作品:《人形凶器

    时光就像沙漏,在都市上空不断变换的晨曦和晚霞中,不断的悄悄流逝,周而复始的在两个狭小的空间里转换,一个空虚的角落被填满了,却总会有另一个角落变得空虚起来。

    自从温家祭祖仪式的风波过后,方绝在温氏企业里的地位一天比一天重要起来。温齐飞亲自去澳门和赤军新的首领进行谈判,终于获得了在南亚进货的通行证。虽然赤军要求所有的货都要从他們那里转手,但在一番讨价还价后,百分之三的佣金也算是很合理的要求,简直可以說是便宜到不能再便宜的地步。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准备后,温家毒品的生意顺利开张了。蛇骨会的老大仇天刃在南亚流亡躲藏了大半年后,终因为失去了赤军的庇护,在老挝的一个小城市里被当地的警察抓获,遣返回中国后被闪电般判了死刑,蛇骨会的名头,终于成了过往云烟,在温齐飞的谈笑声中飞灰湮灭了。

    温齐飞在仇天刃临刑前,委托方绝去看了这位多年的老朋友最后一眼。当方绝在那间阴暗压抑的接待室里看见仇天刃的时候,那位昔日的老大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年不可一世的风采,干瘪枯瘦的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方绝转达了温齐飞的口信: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你当时发家全靠一个狠字,如今输到性命都没有,也是因为,你只有一个狠字。

    說完这句话,方绝就离开了,留下仇天刃一个人留在接待室的桌子后面,呆呆的看着对面白色的墙壁,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自己一生最痛恨的人,温齐飞对他最后的嘲讽。

    方绝的生活变得越发忙碌起来。他名下已经有了好几家公司,好像效益都还不错。但他忙的倒也不是这个,温家生意做的大了,却总有些人不停的跳出来和温家作对,有黑道上的,也有白道上的。温青青和雷大有死后,温氏企业里黑道上的事已经由他全权负责,烦琐的麻烦事每天一大堆,这让方绝也头痛不已。虽然他做的很好,但在方绝心里是非常讨厌这样的事情的。我果然不适合做管理的工作——方绝心里为自己做了评价。

    方绝把他在温家得到的第一桶金,REXA俱乐部餐厅转让给了邵震虎,那个大个子的家伙自然感激的不行,又在心里嘴上叨念了无数遍“老大真慷慨”,“有本事不如跟对人”之类的话。如今邵震虎风光了起来,手下的小弟越收越多,大有上海滩第一流氓混混的架势,而他也确实以此为荣。虽然他在事业上帮不了方绝许多,但鞍前马后跑腿的事派给他做,倒也十分得力。

    经过了那次寒风中的海边“野餐”,温月茹对方绝的态度变了许多,有几次在公司里和小岛上和方绝擦肩而过,她只是礼节性的对方绝点点头,或者干脆装作视而不见。方绝对此没有太多的难过,只是每次看到原本活泼爱闹的温小姐在自己面前冷的像一支奶油雪糕,心里总事有种怪怪的感觉。

    真正让方绝挂心的,却是远在重洋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女孩。直到那一次卓韵秋晕倒在自己的怀里,方绝才知道她身体虚弱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步。在医院病房外,他被告知卓韵秋患有严重的厌食症,身体的各项指标均低于健康标准,贫血,低血压,心律过慢,皮肤苍白,虚弱——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厌食症也会有生命危险?”方绝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当时他一把抓住了主治医生的双肩,那个可怜的老专家差点疼的晕过去:“那个女孩已经很挺瘦了,为什么会得厌食症?”

    “你放开手再說!”旁边得护士长生气了。

    “对不起。”方绝连忙松开了手。

    主治医生揉着酸痛的肩膀,心里早骂了无数遍娘,若不是看在对面这个年轻人似乎有些来头的份上,他才懒得理。

    接下来,在医生夹杂了许多专业术语的叙述下,方绝知道了一个人可以因为不同的理由得上厌食症,并非所有得厌食症患者得病因都来源于肥胖的恐惧。体质,外在压力,心理社会因素都有关系。在患上厌食症的病人中,有百分之五左右的死亡率。

    方绝的心抽紧了,哪怕是百分之零点一的死亡率,他都会害怕。

    “有些个案是病人在压力事件后——比如少女经历了深刻的感情创伤——在精神上产生厌食的倾向,这样的情况会让病情隐藏而渐进性发病,据我症断,本例病人的情况就属于此。”

    由于厌食症在国内并非是常见病症,医院所积累的经验也有限。方绝不顾卓韵秋的反对,通过他认识的一个欧洲的病理学家,把卓韵秋送到了瑞士的一家疗养院,那里据說是世界上最好的治疗厌食症的地方,当然,费用也是出奇的昂贵。老板娘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方绝答应出所有的费用,哪里好就把女儿往哪里送。就算是月球上外星人开的医院,她也不会介意——只要方绝出钱的话。

    方绝为卓韵秋去学校办了停学一年的手续,就委托邵震虎偷偷的把她送到了瑞士的那家疗养院里。如今算来,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他和卓韵秋通过网上邮件的方式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络,让他高兴的是,卓韵秋的情况正在一天一天好起来,似乎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好,就是无聊的要命。什么时候可以回中国呢,方绝大人?我可不想一个人在瑞士的疗养院里过年,这里太冷清了。”卓韵秋在EMAIL里說道。

    “过年的时候,我会来看你——要好好的配合医生,做好每一个疗程。”方绝回信道。

    “說话算数吗?”卓韵秋立刻回复问。

    “当然。”方绝微笑着在键盘上打下了这两个字。

    所以,方绝在过年的前一天,小年三十的那天,向温齐飞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坐上了飞往德国汉堡的飞机。他和温齐飞說想去欧洲散散心,休息一下,温齐飞很爽快的便同意了。

    在德国汉堡下了飞机,方绝在机场的租车公司租了一辆黑色八缸引擎的大众途锐,连夜赶到了德国慕尼黑的一家私人医院里,把他收集的墨言,温齐飞,还有自己的DNA样品交给了他认识的那位医疗专家。那个医生在德国甚至欧洲都颇有一些小名气,曾被方绝在黑手党手下救过一命,对方绝的要求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和医生聊了会天,喝了杯黑啤酒,吃了好几块德国冻肉还有肉肠,方绝离开了医院,驱车赶往瑞士。方绝驾驶着锐途,在欧洲大陆上连绵不尽的公路上行驶了一夜,在黎明的薄雾里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小镇,施特歇尔贝格。清晨的太阳光被连绵的雪山遮住,镇子里静悄悄的,似乎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白色的积雪覆盖在那一排排小房子漂亮的屋顶上,镇子里的街道上,就像洁白无暇的棉絮,把小镇的早晨装扮的分外柔软安详。

    方绝把车停在了雪山下一座现代化风格,五层楼高的建筑前,下了车,一股刺骨的寒意渗透到了他身体上的每个细胞里,把一夜驾车的疲惫瞬间驱除的干干净净。踏着积雪,方绝来到了疗养院的大门前,按了下门框上的门铃。大约过了五分钟,一个个子高大满头金发,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出现在了玻璃门后面,脸色不是很好,显然对一个那么早就出现的访客有些不满。

    但情况在方绝把慕尼黑那位医生的信函交给她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金发女人看到了信上落款人的名字,立刻对方绝客气起来,把他带到了接待处做了简单的登记,并向他介绍了些疗养院的情况,还有卓韵秋的病情。令方绝高兴的是,卓韵秋的康复疗程很成功,很快就能出院了。

    “我在这里做护理已经很久,卓小姐是我见过恢复的最成功的病人之一,”金发女人說道:“厌食症是一种复杂的生理和心理问题,不是仅靠药物治疗就能医好的,这里的大多数病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理紊乱,病情也会周期性复发恶化。但卓小姐的情况很好,我觉得她正在变得越来越快乐,这很好。”

    “谢谢你一向的关照,”方绝真诚的道谢,然后问道:“请问卓小姐住在哪个房间,我什么时间可以见她?”

    “现在还太早,你可以去一楼的餐厅喝杯咖啡,来点营养丰富的早餐,然后,我会安排你們见面的。”金发女人微笑着說。

    一个小时后,方绝坐在疗养院的公共餐厅里,喝了三杯香浓可口的白咖啡,睡意已然全消。随着天渐渐大亮,来餐厅里就餐的人多了起来,有住宿在这里,陪同病人治疗或者来探望的家属,也有些穿着白色衣服的病人。他們三三两两的坐在餐厅的各个角落,亲密而小声的說着什么;也有些瘦的像芦柴棒的外国女孩从护理人员那里接过定量的早餐,独自一人坐在小桌前,慢慢的表情痛苦的小口吞咽着,皮包骨头的脸颊让方绝看了也觉得难受。

    就在方绝把手里的报纸看到第十九版的时候,他对面的那张椅子上多了个人。方绝慢慢的放下报纸,卓韵秋已经坐在他的对面,穿了一件纯白棉布的套衫,手里端着一只早餐托盘,正在微笑的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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