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金陵尘烟 第三章 之 才服众人

作品:《我不是陈圆圆

    重新告座后,我已经完全被桌上的八大叉给吸引了。来這里這么长时间,吃的不过是些剩菜残羹……

    如此来説,当陈圆圆还是很好的,吃好穿好,活得自然就好啊。想必日后进宫,跟了吴三桂,日子更好吧,管他什么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关我屁事。

    谁知這帮人,吃饭也不好好吃,一个个在边上干看着,居然还聊。

    “説到叉烤,古时的易牙算得上行家,他在煎,熬,炙均是了得。尤其是炙鱼,听説便是因此而得宠于齐桓公。”

    “楼山兄此言差矣。以炙鱼而闻名天下的应该是春秋末年一个吴国的厨子,也就是太和公……”

    于是他们牵扯了好些人出来,什么宋五嫂都出来了,就差食神了。我心説他们怎么就没完了,还让人吃么?结果,他们非但乐此不疲,还把我也硬扯进来。

    “圆圆,你怎么不説话?”

    “哦,我也在想古时的名厨,”只好强咽下不爽和口水,料定他们必相问,我已想好对策。有一部叫“满汉全席”的电视剧中,那个张东官时常提起什么“詹爷爷”,也就是詹鼠——我要説的這个厨师名叫詹鼠,隋文帝因不满御厨的饭菜,杀了很多御厨,还张榜招厨。這个詹鼠就应征入宫,隋文帝问他什么最好吃,詹鼠説需要到城外去找。于是他就带了隋文帝出城。等到隋文帝饥饿难耐的时候,他拿出了葱花饼。説道,“饿”才是最好吃的,人只要饿了,饭菜就是香的……

    吴应箕不由叹道,陈姑娘説得好,這个詹鼠才是真正的好厨子。厨之大者,胸中放的不是佳肴菜谱,而是天下百姓的饥饱啊。

    説着,还斟了酒,举起杯来,這杯酒既敬這位詹鼠,亦敬陈姑娘。老朽只恨不能早些认识!我先干为敬。

    我自然心中暗喜,脸上还是得不动声色。连忙説道,先生説哪里话,我提詹鼠不过是希望诸位早些动筷,莫辜负了這美酒佳肴啊。

    ……

    接下来的谈笑吃喝,我主要把心思放在吃上。

    她们当然还是问起了京剧的事情,我免不了唱了两句,随便説説,敷衍过去。他们则是不停的变换话题,从诗词歌赋,到京城形势,还有李自成,张献忠等,无所不及。

    我不敢太插口,正所谓,言多必失。仅偶尔説些知晓的,免得丢人露馅。所以,大多时候我只有保持沉默。

    酒足饭饱后,這些人又嚷着要作诗填词,恰便在书房,于是拎了酒壶,移步书案。

    丫鬟已经铺好纸,镇着,研好磨。

    我对柳如是敬佩得很,所以提起笔来就塞到她手中,柳姐姐才思敏捷,不如就你先来吧!

    柳如是微微一笑,也不谦让,提笔就写。只见字体娟秀,铁画银钩,却也算是一挥而就。

    裁红晕碧泪漫漫,南国春来正薄寒;此去柳花如梦里,向来烟月是愁端。

    画堂消息何人晓,翠帐容颜独自看;珍贵君家兰桂室,东风取次一凭栏。

    众人连声道好,吴应箕道,不仅把名字嵌入其中,意境给的也好。

    谁料李香君忽然笑侃道,柳姐姐這首诗想必是酝酿已久了,你们看尾联两句,分明是説给钱牧斋的,我们聊得這样开心,你竟无端説起這些愁怨……

    説者无心,听者有意。她這句玩笑话却让我心中不禁一颤:我心中的柳如是本是个巾帼英雄,慷慨激烈,怎么会做這样婉约的诗?难道説她不去赴田老头的约,并非她不屑那些人,而是为了替钱谦益守节???這样一想,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了。

    正想着,侯朝宗已蘸饱了墨,冲自斟自饮的冒辟疆道:“冒兄,你来填首词吧,就沁园春吧,我给你起个头。”不由分説,落笔就写了四个字——一袭貂裘。

    众人忍不住都笑了,吴应箕道,朝宗又来胡闹了。

    侯朝宗也掌不住笑,你看他今日穿的這一身,不是一袭貂裘么?我看他怎么接。

    冒辟疆放下酒杯,略皱眉头,接笔写道,雨花台上桃叶渡口吴应箕又评道,由人及南京之景,算是勉强接过,且看他下面怎么填。

    冒辟疆沉吟片刻,挥笔写来:秦淮畔寻梦闹庭曲槛霞映楼头交错觥筹流水空山和云伴月疑是缟仙尘世浮众人皆道,写的是今日之事,倒也颇有些柳三变的风韵。

    冒辟疆又写下去:道一声,莫教梦醒了,再醉方休!

    吴应箕笑説,辟疆还想作李谪仙不成?!快快写下阙来。

    冒辟疆却不忙写,抬眼看我,只见他早已满脸通红,想来醉的不轻,许久,説道,圆圆姑娘,這下阙不如由你来接吧!

    未説完,侯朝宗就已领着众人起哄,我心中自知是躲不过了。好在沁园春的词道也背过几首,他方才写的时候,脑中就闪现过**的“沁园春长沙”。

    就是毛笔字是个大问题,眼瞅着毛笔就要落在我面前,冒辟疆突然缩回,“不若由我来代笔吧!”

    這句话正中我下怀!

    我一边回忆,一边思索着修改,一边吟道:携来百侣共游看——峥嵘岁月烟雨稠(未听见什么评论,便接下来一气念道)

    恰妖姬静女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好!!”吴应箕不由打断道,“好一句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有气魄!”

    于是,我趁势修改了最后一句:随水流到海中深处浪遏飞舟众人等冒辟疆写完,不由鼓了掌。冒辟疆亦赞道,圆圆把我這世俗词造就得如此非凡,让晚生佩服了。

    侯朝宗笑説,圆圆姑娘把我们説得這样好,我们越发需要努力,莫对不起這首词了。

    李香君道,我早説圆圆不是寻常之辈了,看谁还不信!

    ……

    又説了会话,众人便要告辞,忽然,冒辟疆往侯朝宗身上一歪,吐了一地。

    侯朝宗与吴应箕道,今日怎么喝成這样,這下可走不了了。説着,将冒辟疆扶到旁边坐下,只见冒辟疆双颊通红,眼睛努力想睁开,却是撑不起来。

    我忙道,要不让他歇歇,酒醒了再走也不迟啊。

    侯朝宗听我説了,急忙携了李香君,一边作势拉众人走,甚好!!那我们就先走了,辟疆就交给姑娘了。

    説完,如释大负,也不听我讲话,竟领着众人出门去了。

    我只好追出书房,送他们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