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宫廷惑乱 第十一章 皇宫赐宴

作品:《我不是陈圆圆

    武英殿,始建于明初永乐年,座落在故宫外朝三大殿的西侧。和东侧的文华殿遥相呼应。大殿周围由汉白玉栏杆维护,台基极高,让人不自禁就生了敬畏之情。其正门为武英门,黄色琉璃瓦在夕阳下依然放出灿灿金光,使人感觉仿佛踏入了天宫。内金水河从其门前逶迤流过,上跨三道石桥,结构精英,气势恢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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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早就过来這边看着他们布置部署。崇祯晚上要在這里宴请史可法和陈子龙。

    這些日子以来,我心神不宁,不知道吴三桂进京会有什么样的“好戏”可以看,哪晓得每日提心吊胆,吴三桂没来,史可法他们倒先一步进京了。

    宁远离北京本来较近,可那些传旨的臣工一级一级往下发号施令,磨磨蹭蹭,效率极低;倒是我的唐军女兵先把他们二人从南边请来。

    夜宴定在酉时,崇祯还早一刻先到了。他笑呵呵地言説要礼贤下士,还叫王承恩亲自去宫外迎接。

    等到史可法、陈子龙出现在武英门到正殿的甬道上时,我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好歹陈子龙也是我结拜的大哥,久别重逢,内里多少萌生出一些感慨。

    史可法二人昂首阔步走上殿来,刚刚立定,崇祯就已三步并作两步抢到他二人面前,高兴道:“二位爱卿,朕可把你们盼来了!”

    史可法和陈子龙互望一眼,受宠若惊得有些不知所措,齐齐就要行君臣之礼,却被崇祯双手托住:“二位免礼,今日你我就毋须顾忌那些繁文缛节,畅谈一番,岂不快哉?”

    他二人并未有什么建树,陈子龙不过是个推官,史可法甚至还是因罪被贬。无端端召到京城,还给予武英殿赐宴如此殊荣,受到崇祯這般礼遇,倒让他二人仿佛置若梦中。

    我见陈子龙英气的脸庞始终笼罩着一股迷惘甚至有些忐忑之色,不由莞尔笑曰:“大哥本是豪侠之人,怎地也如此拘谨了?惯常的江湖之气都到哪去了?”

    這话不説还罢,陈子龙听到我的声音,再往我這一看,不禁脸色全变了,他隔了好几秒才説出话来,“你果真在此?”——我被田国丈带进宫他应是知道的,只是在這里相见,多少有些意外吧。

    崇祯看了我一眼,对我二人道:“怎么你二人相识?”

    我坦然笑道:“圆圆在南边时,有幸拜陈先生做了干哥哥。”

    崇祯听説如此,竟道:“如此甚好,那陈先生就是一家人了!”

    陈子龙听這话,浑身敏锐地轻抖了一下,更加茫然,谁知崇祯主动向史可法介绍起我来,“這位是唐将军,就是她在朕跟前力推史大人哪。”

    史可法闻言,這才朝我深深一望,感切道:“微臣在南京时,就听説京师出了位女将军,巾帼不让须眉,今日得以见面,实在是荣幸之至。微臣承蒙皇上和唐将军厚爱,当真是不知如何为报了。”

    我此时才细细打量起這位“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类人物,他生得一张方正的国字脸,两鬓已隐隐可见白发,想是操劳不少。一对眼睛炯炯有神,配上唇下一撮儒雅的胡须,自有一股凛凛之气。

    我行了个万福,恭敬道:“史大人重信守义,深为部下爱戴敬仰,圆圆久仰史大人的威名,今日能一睹史大人威严,才是此生无憾。”我説得是实话,但此时説来,却颇有夸大其词的感觉。

    史可法拱拱手,避过我的夸赞。

    此时,陈子龙更加不解了,他不知道我怎么从陈圆圆变成了唐将军,而且陈圆圆和吴三桂的风流韵事恐怕已经传遍开来,他更无法理解崇祯那一句“一家人”的意味。只是,虽然迷惑,他却也不敢多问,只是木木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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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入席,闲话客套话叙了一遍,将距离拉近了些,崇祯便开始问起时政。史可法似藏了几十年的话语,恨不能一骨脑儿通通倒出来,从辽东局势説到闯王、张献忠等流寇,初时还有所顾忌,説到后面,见崇祯满脸期盼,殷切地等待着他的治国平乱之策,借着酒精居然豁了出去,把当前的政策抨击得一无是处,慷慨激昂,气贯长虹。

    直把崇祯説得忧心忡忡,食不甘味。偌大的殿内浮起了一层阴霾。

    “依爱卿之意,岂非无可救药?”

    這话差点没让陈子龙失手打翻杯子,虽然崇祯説畅言,但史可法也没必要説得這么直白严重,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不知幸亏史可法這样的烈臣碰到了這个版本的崇祯,非但不会怪罪,只会更加器重。

    史可法低头沉思了半晌,道:“臣斗胆设想,唯今之计,乃是迁都南京!”

    此言一出,气氛登时颠倒,似乎藻井当中的灯火也为之震惊,突然疯狂摇曳起来。

    史可法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便出席跪下,恳切道:“当初永乐大帝迁都北京,本是为了巩固北方势力,让那些蒙古人不敢再来,再者,北京本是永乐帝还是燕王之时的封国所在,他迁都于此,這也是原因之一。彼时我大明乃是强盛异常,此举倒似有利无弊。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北京本处在荒北之地,不比留都乃是江南富庶之乡,又有长江作为屏障,易守难攻;北京却在我大明边境之地,从最近的关隘,鞑子兵疾驰半日就能兵临城下,崇祯二年时皇太极倾其全国之力围攻北京,已发人深醒。京师乃一国之本,实在不堪再经历一次围城之险……”

    我万没料到史可法会在此时就提出迁都之议,這个时候北边还没有面临兵临城下的险境,他贸然提出迁都,倒似怯弱的表现,不知崇祯会是如何看待?我不禁有些担忧,帮腔道:“史大人説得十分有道理,南京本就是我大明的留都,皇上不如早些部署,必要的时候,放弃北京也无不可。”

    崇祯一下子无法接受這个提议,一边消化,一边问陈子龙道:“陈爱卿意下如何?”

    相比于史可法,陈子龙今日的则话是少得可怜。听到崇祯叫唤,這才发言道:“臣以为史大人虽然説得有道理,此举却并不可行。”

    他环望了一眼,沉声道:“如今大明正值国难,朝廷的一举一动都会对百姓造成极大的影响。倘若突然迁都南京,势必会引起内乱。李闯已经渐渐进逼,此举无疑会使得人心大乱,反倒助长了李闯的焰气。”

    “如此説来,迁也不是,不迁也不是?当真坐以待毙?”史可法急急道,這话也説出了崇祯的心声。

    陈子龙不慌不忙道:“這倒不是。依臣之见,陛下不如暗中部署,秘密做好迁都准备,未雨绸缪,假若不幸有那一天,陛下迁都却也是成竹在胸之举;倘若无此需要,岂不更好?!”這话一出,当即解了崇祯的心结,他松了一口气道:“如此甚好。南京那边就要仰仗二位爱卿了。”随即又谈了一下部署。

    正説着,王承恩走上殿来,对着崇祯一阵耳语。

    崇祯看了看天色,皱眉道:“這么晚了,他也不先回府歇息?”扫视了我们一遍,忽而笑道:“他来得倒也是时候。快快请他上殿吧。”

    我正纳闷,崇祯便命人将酒席撤了,重新换了佳肴,又添了一席。对我道:“朕的又一栋梁来了,圆圆,今日可算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啊!”

    我心中惴惴不安问道:“皇上所指的栋梁是?”

    “还有谁?朕的辽东支柱蓟辽总督吴三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