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混沌夕阳 第六章 绍兴好酒

作品:《我不是陈圆圆

    由宁远一路南行,入山海关,过天津,来到山东地界。

    吴三桂对于我是颇不放心,挑选了四十几个关宁劲旅中的玄衣好手小心护送。這颠簸的路途之上,有他们的看护自然无事。论身份,他们一身戎铠,旁的谁不退避三舍?论身手,他们弓藏骑射,谁人可与之抗衡?

    只是這一路之上,饿殍遍地,老人妇孺相互扶将,漫无目的地转移着。黄沙扫落叶,好一派凄凉萧煞的河山。

    ……

    从最北端千里迢迢赶到鱼米之乡的苏州,然后再辗转北上前往朝鲜。這样兜一个大圈子,恐怕只有吴三桂才会对我的“谎话”深信不疑吧。

    凭李过的智商,他定然是不信的。但是以我目前和他的“对敌”,互不买帐。他做什么也是徒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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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日,行至山东曹州。曹州,也就是现今的菏泽,驰名中外的牡丹之乡。深秋入冬的季节,花已萎谢树叶也早早的凋零,心中不禁琢磨着,倘若阿炳在此,拉个《二泉映月》什么的,倒十分应景。

    不过,好歹曹州也算是重镇,比较而言,饥民乞食的人儿总是少些的。曹州除了是牡丹之乡,也是武术之乡。所以此地镖局林立,武馆开散,秦楼楚馆、歌台舞榭倒也不少。有穷人,照样有享受生活的富户。无论什么年代,都這样对立着。

    此地较为繁华,隐匿于市集之中倒也容易。而且距离宁远甚远,即便他们回报给吴三桂知晓,這一来一往也不知耽搁多少时间,我只怕已经坐上商船了。

    该是我下手的时候了。

    挑一处酒肆,随意坐下。

    四十来人,坐了七八桌。這庞大的生意让久未逢酒肆老板乐此不疲。里里外外招呼着。我蹒跚着从马车上徐徐走下来,拎着罐酒坛子。

    可怜我辛辛苦苦从宁远抱过来呢,我嘶哑着嗓子,装成老汉:“這坛子是绍兴的花雕酒,老朽连日得到各位军爷的照顾,实在感激,今日趁着兴致好,就一齐喝了它。”

    “花雕?”這几十个男人眼前一亮。想想也是,绍兴的黄酒天下闻名,可是他们处在最北边,平日里军纪严明,哪有机会饮酒作乐,即便有,也不过是当地的一些水酒,干涩味苦。偶尔朝廷赐酒,也是上级军官的娱乐罢了。

    “是啊,花雕。绍兴酒中以加饭酒最佳。這种酒酒质特醇,色如琥珀,晶莹透亮,闻一闻,那叫一个香气扑鼻,喝上一口,便觉得不枉此生了。嘿嘿,只有陈年加饭酒,才能称得上花雕。這可是酒中极品那。”我浮夸了一番,见众人都有眼馋之色,不禁洋洋得意。心中暗道,亏我在蓟辽总督府里搜寻了半日,才找到這样的好酒。想必是李过他们的珍藏吧。他也算是江南人氏,在北地“窝藏”這样的江南黄酒算是思乡情深。此刻被我用上,更是物以稀为贵了。

    我拎着沉沉的坛子,招呼店家道:“把酒分了。每桌一壶,用温水盂着。水别太热了啊。”我转头对诸人道:“若是有蟹吃着,就更是舒服了。”

    好酒好菜,酒虽不多,但也可以小喝怡情。

    我一边劝酒,一边只顾吃菜,他们吃得兴起,哪知道酒中早已被我落足了蒙han药。温水浸酒,自是让酒香弥散开来,可何尝不是让药效发挥地更快?!我冷眼旁观,没有一人落下。喝吧,等你们酒醒之后,老汉我就远走高飞了。

    只是,药虽下了,啥时候发作,却该如何估计?吃吃喝喝了一个多小时,众人酒足饭饱,自然还是要赶路的。我吧嗒吧嗒睁眼瞅着,却没一个人起反应。

    直到我重新坐回马车,我还没弄明白。到底是药是假药,还是這帮人体质太好,被训练成“金刚不坏”之身了?!

    出了曹州城往南行了半日,快到傍晚时分,我算是彻底放弃了。一边暗骂药店老板的黑心,一边寻思着新的摆脱计划。

    忽然,马车狂乱地颠簸起来,伴随着急促的马嘶,车轱辘嘎然而止。我在晃荡的马车里坐立不稳,脑袋着地,重重地往板上磕了个响头。

    出什么意外了?!

    车马稳住之后,我探头出来,心里顿时被塞了个巨大的秤砣。眼面前两个大汉手持柴刀,恶狠狠地望着我。再看四周,感觉满山遍野都是衣衫褴褛但又手持器械的汉子。

    抢劫?杀人?

    饥民?强盗?

    看這些人的架势,一个个摆出凶猛的样子,捋着袖子,鼓着腮帮子,恨不能等那为首的两个汉子一声令下就一窝蜂涌上来。

    所有的黑衣骑兵霍霍拔剑,围着马车一致对外。

    那为首的两个汉子道:“识相的就把银子留下,否则别怪爷们拆了你们的骨头炖汤喝!”

    骑兵当然不会理会這群乌合之众。只是,只是,坐在马上的他们开始晃晃悠悠起来,一个个或扶着脑袋,或摇首,更有甚者趴下马去。

    我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這药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在這个节骨眼出奇地有效。這些马上的壮士挣扎了几下,在强盗茫然的眼神中纷纷落马,摔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一个怎样的境界啊。

    我看了看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在咣宕——最后一声剑着地的时刻,我也晃悠了两下,歪倒在车门边。诸位,就把我這活马当死马吧。

    我屏住呼吸听那两个首脑的对话。

    只听那两人道:“他们怎么都倒下了?”

    “小心有诈。看样子,也是朝廷的走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干掉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