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混沌夕阳 第七章 农民兄弟

作品:《我不是陈圆圆

    “别忙!”当他们亮起屠刀的时候,我只好大喊出声。

    真這样做刀下亡魂?实在不值得。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何况我现在有着更好的活下去的计划。

    我爬了起来,让這些大汉不禁吓了一跳。

    我慌忙解释道:“老汉不过是一介寻常人家,绝非是什么朝廷的走狗。各位壮士不要误会了。”

    “不是走狗?”反应过来的为首的汉子冷哼道,“什么寻常人家?放屁!寻常人家会找這么多人一路上守卫?我看這些人骑着的马匹都是顶级的好马,老大爷你不是个朝廷大官,我任七把头锯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旁边另一偏瘦的汉子则道:“你们這些人吃咱们农民的,用咱们农民的,还不让我们活下去!现在我张七就告诉你们,谁才是這土地上説话的主子!”

    他此话一出,旁边看似成千上万的汉子都纷纷喊杀起来,都是些诸如“杀贪官”、“祭庄稼”之类的。被他们当成牲口一样祭天也太不划算了吧。

    我忽然灵机一动,撕掉面上的胡须,擦掉脸上蜡黄的油脂,扯开头巾,散下头发,露出本来的面目。使出浑身解数落下几滴泪水:“各位壮士,现在相信小女子不是什么朝廷大员了吧。”

    突如其来的大变身,让所有人都手足无措起来。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小女子也是苦命人。从小没爹没娘,跟着爷爷卖艺行乞,一路风吹雨淋,什么没经历过?但是祖孙两人就這样扛过来了。可是,可是谁知道,上个月,我们祖孙俩得罪了京城里的恶霸,那恶霸把我们捉了去,活活…活活的…把爷爷给打死了。我……我……他还要把我送给南京的一个大官。”我一边抽噎地编撰着,一边暗骂自己的“无耻”。

    谁料那些汉子刚才还气焰嚣张,一个个摩拳擦掌,现在个个抹起眼角,顿足坐地。更有甚者,不顾阵型,冲到我面前道:“好妹子,你别难过。大家都是苦命人。我的亲妹妹,也是,也是被那些恶霸……恶霸给糟踏了!以后你就是咱大家的妹子,没人敢欺负你!”

    他此话一出,煽情极了。大家伙齐齐抛心露肺,或表苦痛家世,或表接纳之心。

    但听着這群热心又落魄农民的衷肠,我心中竟隐隐作痛。我在欺骗他们,這些人的苦痛,又岂是我這种出生在和平年代,始终游浮在上层奢华里的人可以理解的?一个社会,实在是太复杂,我的想法实在只停留在书本表层,太一厢情愿了。我甚至有些明白李闯深得人心的道理,甚至觉得他的存在和壮大是件不坏的事情。明、清、李闯,我心里轻笑,历史又与我何干?我不过是个看客罢了。

    只是此时的农民,被我撩拨了心事,个个义愤填膺,撺掇头儿道:“這些天杀的狗腿子,咱们把他们大卸八块了!”

    “喂狗都嫌脏!”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道。群情激动。

    我大惊失色,喊出声来:“不可!”声音尖锐入耳,把那些朴实的农民强盗们给弄懵了。大家伙不解地望着我,我赶忙解释道:“小女子的意思是打草惊蛇,杀了他们到底给各位惹麻烦不是?何况,小女子一早就在他们的酒中下了蒙han药,所以他们才会昏倒!”

    那两个自称任七、张七的首领汉子互望了一眼,赞道:“没想到大妹子你倒也机灵得很,倒也算得上女中的豪杰了。敢问妹子如何称呼?”

    我心道,他们一个叫任七,一个叫张七,我就和你们套套近乎好了。這就抱拳做豪爽状:“小女子叫朱七七。”(最讨厌的小説人物就是古龙笔下的朱七七,没想到今日灵机一动,竟把她的名字用了去。)

    “七七?可巧了。咱弟兄二人名字里也有个七。”那唤做张七的偏瘦汉子呵呵笑道。

    “是啊,咱可算是有缘分了。”任七也道。如此一来,大家又熟络了许多。

    然而任七张七手底下的农民汉子对官府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又説起要将那些关宁骑兵斩杀。更劝説我不要怕那些官兵,説他们在這一带无人能敌云云。

    我一心要再劝,但又怕他们对我心生怀疑,正不知如何劝阻时,任七道:“今日好容易识得大妹子,就好像咱的亲人一样,做這些鲁莽的事情,不是把好好的大妹子给吓着了?”

    他這样一説,任七也附和道:“是了,今天咱们這群莽汉可以结识朱家大姐,值得庆祝一番,就不见血腥啦,咱们搜搜银子,回去喝酒庆贺!”

    两个头领下了命令,众人不再计较,這就吆喝起来,往那些骑兵的身上搜索起来,银两、刀剑、盔甲并不放过。

    张七、任七弟兄俩对我甚是热情,硬扯着我和他们一同走。才出虎穴又入狼窝,我只好抱着个包袱,和他弟兄二人“有説有笑”朝“贼窝”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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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鳞次栉比的房屋,高高的院墙,齐齐整整的村落,好好的庄稼。告诉我這里是這许多汉子的贼窝,我真是怎样都不信。

    “张哥,任哥,”我纳闷道,“你们还种地?你们這么多人聚在此地?官兵不知道?”我小心翼翼地问着,数千人沿途劫杀官府过路车马,却还固定蹲守一方,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张七憨厚笑道:“大妹子,我知道你要説啥。看见這些榆树没有?它们就是咱的掩护,這方圆百里内,天灾**,哪里交得起那些税!庄稼地早就荒芜了,人烟都没一个。要不是丈着這些当饭吃的榆树,哪里还能保住這一块乐土?”他説着,本来的笑脸渐渐湮没了。

    望着田间嬉闹的孩童。我若有所悟。

    任七也道:“要不是這几年朝廷乱着,這块乐土也守不住了。”

    我心酸道:“话是如此,但這么多人聚居于此,太过招摇了。万一朝廷大军倾巢过来,只怕……”瞬间,我发现自己的角色颠倒了。

    张七又开怀了,“不怕,就算朝廷来人,我们也能全身而退。”

    见我疑惑不解,他呼呼跑开,蹭到一牲圈里,不一会儿,从房子里走出来。

    我恍然大悟,哭笑不得叫出声来:“原来是地道战!”没想到,那个年头就流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