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混沌夕阳 第八章 元宵惊变

作品:《我不是陈圆圆

    好客的张七、任七弟兄领着我在地道里四处转了转,又从地道进入田庄。

    我虽然没有去过河北的冉庄——也就是经典红**电影《地道战》的拍摄地,但是明显感觉到這些农民军的地道是比较粗陋。他们的地道主要是用来躲藏和逃生之用,绝不是战斗手段。

    這一片庄子田园,平日里主要是妇孺居住。数千男丁都随着张七兄弟二人奔波在外,干些劫富济贫的“勾当”,田庄基本上是无甚战斗力。倘若這个基地不幸被发现,大军前来围剿,這些老弱妇孺便可藏入地道之中。地道有一端延伸至榆树林外,情势危急还可伺机逃离此地。朝廷军队来时,人去楼空,却也摸不着头脑。

    我不免多嘴道:“這地道虽然好,但只是躲藏之用。其实,這里有榆林田野山庄,一草一木大家都再熟悉不过了,這么好的地形,两位哥哥完全可以领着兄弟们展开地道战。敌在明,我在暗,敌人不知我虚实,我方却对敌了若指掌,一兵一卒都清清楚楚。這是地道最好不过的优势,倘若利用得当,這比诸位兄弟在外奔波游击岂不是来得更便宜?!”咋説现在又没有什么大炮,全是一刀一剑拼着,根本不能一个炸弹把村子夷为平地。不用地道战玩阴的,太浪费了。

    他弟兄二人听着我的説话,好像明白了,不禁有点兴奋。两人拍着大腿眼神交流,似乎在説,咋就没想到這上面去呢?!

    我趁机又提了些意见,譬如把弓箭架在树心掏空的老树顶上,从上而下临空“扫射”;在庄内各房间内设枪眼,让他们不知何处会冒出根长矛捅一刀等等。全都是小时候看《地道战》学来的。

    我口沫飞溅地将這些想法説出来,让张七、任七好一阵激动。连夜就和众人商议改造田庄扩建地道的事情。第二日就直接动工了。

    男人干活,女人做饭送水,甚是合拍。到处一片欣欣向荣,和睦愉快的景象。颇有点类似革命歌曲经常唱的“军民鱼水一家人”。只是,這军是农民军,不是明军。

    埋藏着心里点点失落,我还是能感受到這些农民朋友们由衷的开心,对我诚挚的欢迎。和他们待在一起,我竟一时不忍提及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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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浑浑噩噩、开开心心的,竟在此度过了新年。蓦然回想,才发觉自己偏安于此,居然忘记了這一重要的年份。

    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大清顺治元年。

    一年三易主,城头时时变幻大王旗。

    是时候逃离中国了。

    這日是元宵,元宵一过,我便打算和他们道别。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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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七、任七弟兄领着各家各户却又情如一家姊弟的农民们,在田庄里点起了灯笼,一些识字作画的各展才能做起灯谜,妇人们集中在一起撮圆子做起香糯的元宵。

    那香气随着薄薄的气雾萦绕在田庄上空,所有人都快快乐乐得忙乎着,直到一声尖利刺耳的口哨呼啸从榆林外一路传来。

    紧急情况?!

    所有人忘记了手上的活计,直觉得在這大好时光传来的噩耗绝不是真的。

    然而,张七很快就命令道:“大家赶快下地道!”新“竣工”的浩大工程,居然在今日派上用场,事情来得虽突然,但张七、任七分派下去,倒也不算太慌乱。

    我看见任七脸上很是凝重,一点不似当初“围攻”我时那般怡然自得,心知這次恐怕是朝廷规模不小的围剿。得了空闲便凑上前询问。

    任七道:“妹子,你赶紧入地道,寻找时机和张大婶她们领着孩子女人离开此地。最好分散些,咱们有缘分自然会再见着的。”

    我听他的语气,好似這一仗很是艰难。沉重的心却也犯起嘀咕,任七有数千人丁,加上地道战的配合,何止于説出這样丧气的话?何况朝廷此时该被李自成牵制着,根本没有闲暇对付他们才是。

    正想着,任七已经走开,朝一个练家子的弟兄説道:“你想办法从地道出去,尽快见着李将军,告诉他這里的情形……”

    李将军?!

    我忽然想到什么,快步冲到任七面前,打断他道:“任哥,你口中説的李将军,是李过?”

    任七一顿,旋即脸上一阵色变,欲言又止,好半天才讷讷的点点头。

    刹那间,我什么都明白了。他爽快承认还没什么可疑,到底农民军之间互有联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他這样犹疑,分明就是有事情瞒着我,一口大妹子,大姐的喊,全是做戏!又是李过搞得鬼!

    我就説,凭着李过的智商,又怎会不知我当初説的去朝鲜是托词?!他竟然设计让我被榆园的农民军“截获”,我还自以为是的编造身世,只怕他们都把我当笑话看呢!李过让我和他们亲近,目的恐怕是为了唤起我对他的认同,改变我对农民军的看法吧!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却让我对朝夕相处倍感亲切的两位农民哥哥好不恼火。

    任七看我面色不对,赶忙解释道:“妹子,這件事我需要解释一下。”

    “不需要了,咱们也算是互相隐瞒。没必要解释。”我气的是李过,也懒得和他再讲,转身回屋里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谁知张七不晓得从哪抢出来,扯我手道:“朱大姐,這中间是否有些误会?李将军只説让我们好好照看你,他不让我们説出他的姓名也没什么不妥啊。”

    “好,那我问你,当初你们劫关宁骑兵,难道不是李过指使的吗?让你们对我惺惺作态,説這许多话,演這么久的戏……”我噼里啪啦説着,张七不禁急得跺脚:“你和李将军有什么过节,我们自是不知。但這么多日子,我们待你是真情假意,你真的看不出来?我们对你惺惺作态又有什么必要?当初劫马车和李将军无关。只是不久之后,他途经此地,远远见着你,让我们好好照顾你罢了。”

    看他説得情真意切,倒也不像是假话。或许李过把他们也蒙在鼓里。话説回来,他们的苦楚和热忱都是真切存在着,被劫的初衷是什么又何必计较?

    我的火气已经削减了一半,正不知如何道歉,却觉得地震山动,耳膜震得生疼,只听轰轰两声,旁边的一棵一人粗的大树栽倒下来,空空倒地,扬起一阵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