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是神的后裔

作品:《连升三级

    举目维直终必弯,养狼当犬看家难。

    墨染鸬鹚黑不久,粉刷乌鸦白不坚。

    蜜浸黄莲终必苦,强摘瓜果不能甜。

    好事总得善人做,哪有凡人做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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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余惶,昊天主仆三人回屋准备休息。张福让狗剩去打洗脚水,他自己站到昊天跟前,两眼直勾勾,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看了三五一十五眼,看的昊天头发根直发炸。

    昊天明白了,张福这是起疑心了。也难怪,只要是熟人,谁见了昊天今天的表现都得怀疑。待人接物温文尔雅,还会作诗,把那位“狗少”张好古打死再活了,他也做不到。

    张百万给儿子选这两位随从,可说是煞费苦心。首先,两个人对张家都是忠心耿耿,其中二管家张福跟着老爷走南闯北做生意,可以说是经多见广,八面玲珑;而小伙计狗剩是个孤儿,自小在张家长起来的,因为胎里坐得病,智力低了一点,但纪律性强,执行力高,就像“双簧”里的“前脸儿”,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俩人配合,绝对能照顾好他那宝贝儿子。

    狗剩不用说,估计哪天要是张好古突然变成女人,狗剩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张福就不同了,要不是一直在一起,他准会认为眼前这位是假冒产品(至于伪是不是就劣,张福不会去管,他只认原装的)。所以自然要问个明白。

    昊天从张好古的记忆里,知道张福的忠心和最大的可利用点——迷信,骗他的词儿早就想好了:“张福啊!”

    “少爷!”

    “你可是奇怪少爷自醒来后性情大变,而且一字不识的我能做得诗文?”

    “不敢。”

    不敢,那你盯着我看起来没完?

    “此事的原委,我不会再告诉第二个人,你一定要严守机密,走漏半点风声,便有塌天大祸。”

    要是原来的张好古这么说,张福根本不信,可眼前这位大少爷的话,虽然说得很平和,却让他心里十分紧张:这么重大的机密,我听合适吗,会不会招来祸害?

    可他又放不下心,一咬牙:为了老东家,我豁出去了。“我愿对满天神佛起誓。”

    “不可!”昊天大喝一声,装出一副声色俱厉的样子,转而又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说:“若以神佛起誓,此事必泄!”

    张福被吓胡涂了:怎么着,拿神佛起誓都不行?还此事必泄?难道神佛们都跟老王家隔壁的媒婆巧嘴八哥一样,好窜老婆舌头?啊!罪过,罪过,弟子不是成心对神佛不敬,恕罪,恕罪!

    昊天见把张福唬住了,又说道:“你附耳上来。”好像这一“咬耳朵”,神佛就听不见了。“此次飞来横祸,我命中当死!”

    这句话把张福吓得一激灵。

    “但有一位神人不忍后代遭劫,断其苗裔,于是施展神通将我救下。你可知这位神人是谁?”昊天在这节骨眼上还不忘了留扣儿。幸亏他没说‘且听下回分解’,又接着往下说,不然憋一宿,张福真能神经了。

    “他便是上八仙之一,通元先生张果老,我本是他第一百世孙。”为什么说的这么远呢,昊天记得《太平广记》记载——叶静能对唐玄宗说‘张果老乃混沌初开之白蝙蝠精’,既然这么老,代就应该传的多一点。可他忽略了,张果老要是蝙蝠精,他不成了吸血鬼的后裔了吗!

    “这两天我昏迷不醒,便是他老人家托梦于我,告诉了我前因后果,他老人家知我前途多劫难,恐我心智未开,应付不了未来的凶险,便将太上老君所赐,其珍藏多年的灵药‘脑白金’给我服下,使我心智大开,增加了很多学识。那篇《咏梅》乃上古金仙*所作,未传于世,如不是这灵药,我也无从得知。他老人家告知我,他已施展仙术,让我得中此次科考榜眼,而这余煌便是今科状元,未来对我助力极大,应倾力结交。可惜他老人家因逆转天机,耗去五百年道行,必须回转洞府潜心修炼,不能再临凡间,而且,为后裔逆天改命犯了天条,若走露半点风声,叫天庭得知,他老人家就会被押上斩龙台,受一刀之苦。我张家也会因天庭震怒而灰飞烟灭。我日后行事也需你助力,怕你不明真相,误我大事,这才向你明言,切记,你不可向任何人提及此事。我父亲处,我也只说是受到高僧点化,你也要从旁证明,听清楚了吗。”

    张福已经听傻了,话都说不出来了。此时这位精明的二管家,那表情比横路敬二还像傻子。

    昊天一瞧,这番话的效果很好:有神仙的背景在后面戳着,看来以后我不论干点什么,他都不会怀疑了,而且还会给我打掩护。

    “天色已晚,下去休息吧。哎,哎,说你那,回去睡觉!记住了,说梦话都不许提这事。”

    张福刚回过点神儿来,听到昊天最后这句,登时又一激灵,一顺拐的就走出去了。

    昊天这番话威力可太大了,吓的张福从此更加迷信,但就一点变化,直到死,他也没再向神佛祈祷过。

    又过了两天,昊天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但由于底子不好(张好古是个纨绔子弟,整天吃喝玩乐,也不锻炼,身子骨是两层以上的房子,那叫楼(瘘)),脸色还有些苍白。

    昊天好了,张福可魔障了。人的思想就是这么奇怪,你越不愿意想一件事,它就越是反复在你脑子里出现。张福这两天吓得是拿东忘西,丢三落四,话也少了,吃什么也不香了,眼看着好像过一天就老十岁。弄得昊天这两天一见张福,就觉得很有罪恶感。

    我是不是说得有点太过了!没办法,自己编的瞎话还得自己圆。昊天只好私下又告诉张福:“老祖宗知道我肯定要跟你说,就在咱俩人身上施了‘封印术’,你我之间说什么都不要紧,你只要不向别人说,就不会被神佛得知。”

    张福这才好了一些。

    又过了一天,昊天就待不住了。那年头没有电视、网络,一个人不出门,除了看书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可张好古这次进京,都带全了,就是没带书(带了对他也没用)。张福这两天精神状态不佳,狗剩也是不识字,打发店伙计去买又太奇怪了(有赶考的举子不带书的么?)。吃饱了就睡,实在是没意思,特别是过惯了现代生活的昊天,实在受不了了。他就想起跟余煌定的那约会来了。

    张福虽然好了一些,但精神还是很差。昊天就把他留在店里,只带着狗剩,又花了两吊钱,请一个店伙计带路,三个人奔余煌住的地方——城西沈篱子胡同就来了。

    这店伙计是当地人,一听这地名就告诉昊天那是贫民窟。昊天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定约时余煌这么犹豫。穿绸裹缎的去那地方太显眼了,于是昊天就找了个成衣铺,买了一身普通布料的儒衫换上,又给狗剩也买了一件小号的长袍。

    穿上新衣服,狗剩挺高兴。正美着呢,昊天把他叫到跟前:“狗剩啊,少爷我现在也是文人了……”

    “少爷您要闻谁?”

    “胡说,什么叫我要闻谁?是文人,别答茬,听着。”

    “哦。”

    “文人就应该有个书童,可这北京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法找。干脆就你当吧!你不认识字,这到没什么,可是有一样,当书童你这名字——狗剩,太丢份了,连带着少爷我也寒碜。你得改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狗剩听了半天,什么也没明白,反正他就知道,少爷让干嘛就干嘛。

    昊天突然想起来了,《包公案》里有一位著名的书童叫雨墨,了不起,为主鸣冤,开封府撞铡刀。“行了,你以后就不要叫狗剩了,叫雨墨,听见没有。”

    “少爷,下雨天不能磨,一泡水就发了。”

    “呸,你上这儿磨棒子面来了。怎么这么笨呢,不是让你下雨天磨面,是让你改名叫雨墨。”

    看着狗剩茫然的表情,昊天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怎么聪明:我跟你废这么多话干什么?

    “你记住了,以后我就不喊你狗剩了,我一喊‘雨墨’,就是叫你呢,记住了,听见没有?”

    “噢!”(从此,狗剩这个名字,光荣的退出了历史舞台)。

    “哎呀,还有,这少爷的称呼也差了点,你以后叫我‘公子’,听见没有?”

    “弓子。”

    “不是弓子,你跑这打鸟来了!是‘公子’!”

    “弓子。”

    “喝……拿我开心啊。公子!”

    “弓子。”

    “公子!”

    “弓子。”

    “嘶……好啊!今儿我就教不会你了吗?怎么这么笨哪?弓……子!嗐,我也乱了。算了,算了,你还是叫我少爷吧。”

    说着闹着,三个人就来到了沈篱子胡同。刚到胡同口,昊天就觉得这气味不对,怎么拐着弯儿的臭哇。仔细一看,好吗,垃圾成山,遍地黄白之物,道儿都给堵上了。

    昊天心说:这卫生条件也太差了,要不说为什么过去一闹传染病死这么多人呢。余煌啊余煌,你真了不得,待在这地方你还能考中状元。

    再往周围看,房子到还都是一般的瓦房,可就是年久失修,房顶上的薅草(读hao)老高,不少房子院墙都没了,拿篱笆围着,屋顶露着天。而且院里院外搭了很多“临建”,不用问,肯定都是“三小”。

    瞧着这房上的薅草,昊天不觉有点鼻子发酸:过去的穷苦人真是太惨了。不说别的,就这薅草,吸水性极强,要是阴天,就是郭师兄所说得“外边中雨,屋里大雨;外边大雨,屋里暴雨“。

    正往里走着,忽听后面有人喊:“前面可是张公子,张好古公子?”

    昊天回头一看,不认识。是一个老汉,个子不高,而且有点驼背,满脸皱纹堆垒,穿的破衣罗索,肩上挑着满满一挑子菜。

    这老汉走到近前,又问:“尊驾可是张好古张公子?”

    “老人家,你是?”

    “老朽姓陈名子青,前几日被公子所救,尚未答谢大恩……”

    “噢……原来是陈老伯,失敬,失敬。”

    “不敢。请问公子来此作甚?”

    “前来看望余煌贤弟!”

    “余公子住在我家,老朽前面引路。”

    找着了正主,昊天就打发店伙计回去了。他与雨墨跟着陈老汉往前走。

    走没多远,来到一所宅院前。这是一个南北进的独门小院,还不错,有多半截院墙,两扇木门保存的也很完整。

    陈老汉推开院门,转身说道:“这便是寒舍,张公子请进。”

    昊天举步入内。小院落收拾的挺干净,也没什么异味。院中央是一颗槐树,看起来树龄不大,由槐树为中心,四面开了四块小菜地,种的什么,昊天看不明白。看来陈老汉不但搞批发零售,还搞自产自销。

    东面的菜地里,有一个人正在弯着腰。好像是除草呢,听见门响,这人一抬头,与昊天正好四目相对。

    “哈……哈……”昊天捧腹大笑,“贤弟,你这可称的起是‘战时随军起,闲来话桑麻’呀,哈……哈……”

    原来这人正是余煌。这位状元郎现在的形象是很可笑,一副小衣襟短打扮,裤管高挽,身上、脸上蹭着不少泥,左右手各抓着一把草,脑门上还贴着根草棍儿。

    余煌一见是昊天,登时羞的满面通红,也没说话,一转身,跑进了北屋。

    “何人在我家院中大声喧哗?”随着话音,南面正房屋帘一挑,走出一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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