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阵黑咕咚，好似白面往下扔，到比耳子来的冲，柳絮花飞一般同，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坟头倒比馒头大，井是个大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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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霞姑娘告诉小环出去守在门外，不要让人接近，然后轻叹了一声：“唉，张相公，不要误会！这第三盏，奴家敬你身在曹营心在汉，施巧计解了杨、左诸公的杀身之祸！”

    “啊？！”昊天一听此言大吃一惊，好一似凉水浇头，怀里抱着冰：她都知道了，那魏忠贤……

    “这……这……你……你……”昊天越想越害怕，吓得他脸也白了，嘴唇也青了，说话也不利索了，浑身这哆嗦，就跟踩电门上了一样。

    青霞见到他这样子，觉得即可怜又可气：还七尺之躯的男子汉呢！可转念一想，又释然了：书生吗，手无缚鸡之力，平时侃侃而谈，一遇上生死攸关的大事，就晕了。

    她刚想要劝，就瞧昊天吁出一口长气，渐渐的平静下来了，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青霞小姐，你是如何得知的？”语气平缓，一点儿也不像刚才那要抽风的样子。

    青霞笑了：这才是我心中的奇男子、大丈夫！

    其实她不知道，昊天是吓过劲儿了。这人呐，如果恐惧到了极点，他反而倒不怕了。昊天就是这个状态，他平静下来之后一想：我都死过一次啦，还怕什么！再说了，怕也没用啊！怕，魏忠贤就能放过我吗？还不如好好想想对策！所以才有这一问。

    “张相公不必惊慌，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其实奴家没有得到准确的消息，刚才只不过是出言相试而以！”

    哎哟嗬，你想要吓死我呀！看来真得找几个名医开发救心丸了，不然迟早有一天一口气上不来！可明朝的名医有谁呀，我就知道个李时珍，还不知道现在他在不在世。哎，不对呀，她既然出言试探，肯定听着风声了！

    “青霞小姐，你怎么会有此疑问呢？”

    “张相公，你可还记得数日前遭遇盗匪，被一位姑娘搭救？”

    “那位姑娘与青霞小姐相识吗？”

    “她乃是我母亲师门的弟子？”

    “可是峨嵋派？”

    “你……你怎么知道？”

    “实不相瞒，当日那位女侠误以为我是盗贼一党，险些一剑杀了我，还是见了小姐你写给我的字笺才将误会澄清。我因此疑惑，便向秀娇询问了小姐的来历，知道小姐乃是忠良之后，母亲曾是位江湖女侠。”

    “如此甚好，倒少了我一番解释。论起来她应该算是我的师妹，那日见了……见了我的字笺，便前来找我询问你的来历。我说与她之后，她便要去查探你的为人……”

    “可是怕青霞小姐所托非人？”

    “哼，现在倒有闲心讨便宜话了，刚才吓的体似筛糠的是哪个？”

    “唉，看来小生这短处要攥在小姐手里一生一世啦！”

    “你知道就好。啊……呸！油嘴滑舌！你还听不听啦，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小姐恕罪，小姐恕罪，请讲来。”

    “我那师妹打听到你的住址，前去查探，却发现周围有东厂的密探潜伏，回来告诉了我。刚巧我得到消息，说你投靠魏阉，心中正自悲伤，听到她所说情况，便知道里面定有文章。我托人暗中监视，后来发现与你同住的余状元常常与东林党人密会，紧接着就发生了百姓求赦杨、左诸位大人之事。而此事过后，你府周围的密探增加了数倍，更有家仆暗中传递消息与东厂……”

    “可知是谁？”

    “这个却未曾探明。你家的变化，使我猜测煽动百姓必与你们二人有关。我曾听英娘说余状元虽然满腹经纶，心思缜密，但为人方正，料他绝想不出这违夷所思的办法。因此便怀疑是你行反间计，从阉党处探得消息并想出了对策。今日言语相试，果然如此。”

    听完这番话，昊天心里全凉了：唉！张昊天哪，张昊天，枉你觉得自己行事周密，滴水不漏，其实是个漏勺，所作所为都被人看在眼里啦！没这份本事就别起这份雄心，你真是癞蛤蟆上公路——硬充迷彩小吉普啊！

    “青霞小姐，蒙你告知真相，昊天今生无以为报……”

    “张相公，不要轻言生死，此事或有转机！我料那老贼只是心存疑惑，未必有真凭实据，张相公应该对他有大用处，不然依他的性子，早就动手了。”

    对呀！这几次去魏府，老贼总说让我快点儿把弹簧做出来，再加上前几次给他献计，还贼喊做贼了一番，他也肯定是拿不准。看来弹簧做出来之前我暂时是安全的。

    “我现在在为老贼做一件邀宠于圣上的东西。估计做成之日就是我丧命之时，不知小姐有何良策救我。”

    “事到如今，我想只能用一招苦肉计了。”

    “苦肉计？”

    “这就要委屈余先生了。请张相公寻机会与余先生大吵一架，最好是动起手来，你再到老贼那里请罪，说消息是你无意间自语被余先生听到泄露的。你们二人亲如兄弟，余先生深明大义，定会答应，到时……”

    “住口！”再看昊天脸色铁青，眉毛都立起来了：“什么委屈余先生，这是要他的命啊！你……你……你……我真没想到，原来你长了这样一副心肠！真是‘青青蛇而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哪！你不叫青霞，你叫阎婆媳，你叫潘乔云，你叫潘金莲，你叫贝莉*吉妮丝，你叫爱琳*乌尔诺斯！今天你为了我，可以牺牲余煌，明天不知会为了谁就会牺牲我！更何况那是我的兄弟，昊天七尺男儿，作不出这卖友求活之事。青霞小姐，你这样的才女我高攀不上，我的死活也不劳你费心，告辞了！”

    “站住，把话说情楚再走！”此时的青霞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说清楚，说什么清楚？噢，我明白了，是我自作多情了，留着我这么个间谍比余煌有用，能够助你报仇，对不对？我听秀娇一说你的来历，就觉着不对——有侠客来救你，你不走，又联络了个大人物，还用出题的方式选有才之士，分明是想联络多方势力好报仇啊！这仇家没别人，肯定是魏忠贤。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颠倒黑白、陷害忠良，对不对？”

    “没错，我就是一门心思的报仇，不单是魏忠贤，还有那王化贞，是他贿赂老贼，用我战死的爹爹替他顶罪，我家满门被抄，他反倒平安无事；还有那崔呈秀，是他出的主意！为了报仇，我可以什么都不顾！为了报仇，我宁愿呆在这火坑之中，我宁愿用身子为老贼的仇家网罗人才，传递消息！我宁愿牺牲余煌，保住更有用的你。张大人，你才高智广，义薄云天，还是离我这样一个心如蛇蝎的狠毒娼妓远一点儿好！呜呜……”

    嗯？昊天觉得她这话不是味儿，沉了这一阵，他的火儿小了点儿——难道还有别的隐情不成？

    “你给我出这样的主意，让我卖友求活，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我没安什么好心，我不会在乎你的生死，也不会在乎余先生，更不会让师门姐妹去救走他！呜呜……”

    “他这个……嗐！”昊天一抖搂手：原来还有下文，你怎么不早说呀！呃……好像是我没让人家说完就急了。唉呀，这下可篓子啦！我刚才那一番话，把人家得罪苦啦！得啦，陪个礼吧！

    他转到青霞姑娘身前，躬身一揖：“在下误会了小姐的一片苦心，再此谢罪了！”

    “张大人，你为友不平，我能明白，也钦佩你的义气！但我乃是个一心只为报仇的不洁女子，配不起你，你请回府吧！”

    坏了！昊天瞧青霞眼里的泪水没了，就知道这事儿难办了——哄过对象的男同胞大多数有过这经历，她跟你又哭又恼，撒泼上吊，反而是死人放屁——有缓儿；就怕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话，那可意味着要决裂！

    昊天的脑子飞快的转动，一瞬间就想到了多种方案——送副钻石项链，她肯定不缺这个呀！说个脑筋急转弯，人家得听啊！给买束花，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哪儿买去呀？再说了要是今天出了这门，估计就甭想再进来啦！打自己几个嘴巴，跪到地上苦苦哀求，装着要自杀，我怎么那么贱呢！再说这么做更让她看轻啦……

    哎，有啦，我还得出绝招啊！昊天退后一步，咳嗽一声，轻轻地唱了起来——

    “站着、忍着、醒着、哭着，看爱人要走远了！

    冷的、暖的、苦的、涩的，在心里缠绕成河。

    曲折的心情没人懂，怎么能不难过？

    几乎忘了昨日的种种开始不敢做梦！

    我决定不躲了，我决定不怕了，

    我决定了让爱像大草原滋长着

    天地辽阔，相遇有多难得。

    都是有故事的人才懂得听心里的歌。

    我决定不躲了，我决定不怕了，

    就算下一天坎坷，这一天是快乐的，

    曾经交心就非常值得！

    我要专注爱你不想别的，不再忐忑！”

    一曲唱罢，昊天瞧青霞呆呆的望着墙壁出神，但眼泪又下来了——有门啦！

    昊天再次走到青霞面前：“在下，呃不，小生，呃不，晚辈，嗐……就我这个大混球，向小姐你赔礼啦！”

    说完，又是深深一揖，一抬头，呀？人家青霞小姐把脸扭过去了，不过这回出声音了：“呜呜……”

    昊天再接再厉，又转过来：“给小姐赔礼了！”再抬头，又对着脊背。“呜呜……”

    转到第四次，昊天一琢磨：不能再转了，我跑这儿拜四方来啦！

    人家青霞姑娘也不给他机会啦，一扭身，坐床上了。

    嗬，非让我给你下跪不可吗？唉，跪就跪吧，谁让咱错了呢！大丈夫膝下有黄金，一跪就能捡起来！就当求爱了，反正也没人看见！

    “青霞，昊天无知之言，伤了你的心，没别的，我给你跪下了！”说完单腿打千往床边一跪。

    没想到，他刚跪下，丫鬟小环推门进来了——这屋里高一声，低一声的，小姐还呜呜直哭，她不放心，也怕别人听见，就进来想劝劝。结果一进门，正好瞧见：“唷，张相公，您这儿干什么呢？”

    “啊？呃……我量量这床啊，有多长！”

    这句话一出口，青霞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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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贝莉*吉妮丝、爱琳*乌尔诺斯都是美国历史上著名的杀人女魔，详细的您可以百度一下，自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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