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皮赖脸？联系你？”孟柳心愣愣地重复着这两句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当初到底是谁死皮赖脸地缠着谁……

    孟柳心的嘴唇开始发抖。她本来还残存着一丝念想，就在谢与澈和她说过那些话之后，她心里虽然有疑虑，但是终究是说服了自己。她觉得只要汪森的意思表现得不要太明显，她还是可以接受的。到时候就算汪森和她在一起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钱，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利益对一个人的诱惑有多大，她自己也是十分清楚。

    孟柳心开口道：“你……你开玩笑的吧，你别闹了……”

    “谁闹了？现在我还有心情和你开玩笑吗？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件事情，我就是在鬼门关面前走了一趟了，我现在不可能会和你一起接受这些人的唾骂还什么都得不到，你都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这些道理还要我来教你吗？”汪森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孟柳心，抬腿就想离开。

    孟柳心伸手将汪森给拉住了，盯着汪森下巴上的胡渣道：“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是为了钱和我在一起的？如果我没有钱，对你来说就什么都不是……对不对？”

    “这话说的……”汪森伸手将孟柳心的手背给轻轻摸了摸，低声道：“当然不是啊，我是为了爱和你在一起的，爱你的一切，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不可自拔了……”

    他的表情如梦似幻，似乎是真的在享受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但是孟柳心却突然从心底里升起了一股寒气。

    正因为她知道现在的汪森是在演戏，所以才觉得可怕。从前汪森也是这么深情款款地望着她，对她诉说所有的思念和爱意的，他们每一周都会见面，干柴烈火一般。但是现在突然告诉她，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演戏，在整部戏里，也就只有她一个人当了真……

    孟柳心脱力了，放开了汪森的手，脸色苍白一片，嘴唇也失了血色。

    谢与澈真的说对了。孟柳心想起了在小澈和她说那些话的时候，自己极力争辩的样子。现在想起来，当时的自己就是一个傻瓜，卖力地辩解着，只为了解释汪森不是那样的人。

    现实终于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她开始意识到了，自己在欢欣雀跃汪森被放出来的时候，甚至谢尔音答应自己将汪森给放出来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干脆。

    谢尔音应该早就知道了的。对，她那么聪明，肯定是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所以谢尔音一定是知道了将汪森放出来之后，她只会更加痛苦，才这么做的……

    孟柳心全身都颤抖了起来，想到了非常多的细节，很多汪森欺骗自己的时候，很多汪森对自己表态不太自然的时候……她全都想起来了，此刻才终于明白是为什么。

    这是报应吗？她嫌弃谢厉是老男人，看上了谢厉的钱，挖空心思想要从谢厉那里获得名誉和地位……她得到了，也失去了。现在有另一个人，挖空了心思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钱和名誉，最终他没有得到，她所以为的爱情也在现实中败得一塌糊涂。

    孟柳心的眼睛闭了闭，脑中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往后一倒，还好及时撑住了自己的身子。

    “没有必要了吧。”汪森冷笑了一声道：“以前你就经常用这招来挽留我，那个时候和你争吵，因为一点小小的事情你就不开心，你真当自己还是小女生啊？有什么撒娇跺跺脚就一堆男人围着你转的权力？要不是你有钱，我需要依附你，我凭什么一切都听你的？你没有想过这一点吗？我还以为你是聪明人，原来你真的入戏了啊……”

    孟柳心咬牙道：“你闭嘴，你可以走了。”

    “我当然可以走，但是我不甘心，只是最后和你说几句话，毕竟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交谈的几句了是不是？”汪森无赖一般，笑了起来。

    孟柳心耳朵里都是杂乱的声音，她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却突然成长了许多。她现在根本顾不上什么仇恨，什么怨毒，所有的希望都已经在一瞬间失去的时候，她心里明白是为什么，也就根本恨不起来了。

    “难怪……难怪你从来都是哄着我，我还和别人夸你脾气好，原来都是忍着的。”孟柳心笑了笑，轻声叹道：“钱啊……钱啊。钱的力量真的太大了。”

    汪森冷冷地看了孟柳心一眼道：“我一直都以为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利益。但是没有想到你在谢厉身边待了这么久，还有你不遗余力地打压他那个亲生女儿……这些事情你都做得这么顺手，谁知道你心里还真的有感情啊？说出来也真是笑话，看来这真的都是命啊。不过能得到你的喜欢，我也算是荣幸了。”

    “你滚吧。”孟柳心抬头道。

    汪森笑了笑道：“你不用说，我也要走的。祝你一切安好。”

    他转身，没有一点留恋，直接朝着门口走去了。

    孟柳心的手指一颤，眼神死死地盯着汪森的背影。

    只要回头，只要汪森现在回头来和自己说，刚才说的一切都是气话，她都可以抛下所有，现在就和他一起离开这里的……真的可以。

    因为所有的东西突然都失去了，他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也没有做好要和她一起承受舆论的准备……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吧？

    但是汪森的脚步一直朝着门口走，一直到门开了，门合上了，室内重新归于一片寂静，刚才在光影中消失的那个背影……也没有转过来过。不。甚至都没有一瞬间的停滞，一瞬间都没有。

    孟柳心死死盯着门口的眼神渐渐失去了光亮，一点一点，涣散开来。

    她长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摸索着往沙发上倒去。

    此刻什么都不想想了，脑子里只有“因果报应”四个字在不停地循环。她承认自己是做了很多亏心事。但是这些事情如果她不做，就会被人打到社会的底端。她在那个底端待过，她不想再回去了……

    所以她做的所有事情，付出的代价就是将自己的所有美好的都出卖。真的不会有人爱上这样的人吧？她还剩下什么？

    孟柳心在躺了很久之后，伸手发了个短信给谢与澈：你说中了。

    半个小时之后，谢与澈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孟柳心，走了过去。

    “妈？”

    “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孟柳心开口问了一句。

    “谁？”

    “谢尔音。”

    室内沉寂下来。

    谢与澈盯着半空中半晌，开口道：“你现在说话的语气，和那天很不一样。”

    “哪一天？”

    “喝醉……的那天。”谢与澈犹豫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道。

    “我说了什么？”孟柳心的眼睛睁了睁。

    谢与澈笑了笑，坐在了孟柳心的身边道：“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念到她的名字的时候，特别恨，咬牙切齿。”

    孟柳心一愣，随即闭上了眼睛。她能不恨吗？如果没有谢尔音，她现在也不会过这样的生活，在一个自己租来的公寓里，被男人抛弃……

    “妈，虽然来不及了，但是现在还不算晚。”谢与澈开口，低声道：“我陪着你，你别怕。但是之前的事情都不准做了，不要因为一些不值得的人，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孟柳心的眼神闪了闪，解读了这句话里的意思，但是解读出来的意思，正是她自己最不想要参透的。

    半晌，孟柳心窝在沙发里，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点了点头：“嗯。”

    夕阳西下。

    此刻的靳家。

    靳息尧的手机在桌上震动了起来。

    他起身，迅速挂掉了电话，看了眼正在自己身边睡得十分香甜的谢尔音，低头，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谢尔音太疲倦了，翻了个身，依旧沉沉睡了过去。

    靳息尧的缓缓起身，走出了门，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看了眼刚才拨进来的电话，眼神一闪，重新拨了回去。

    不到两声便被接了起来。

    “要回来了是吗？”靳息尧的声音十分低沉，像是撞在了客厅里的墙壁上，四处碰着。

    那头的人静默两秒，开口道：“是，就这两天的事情，只是通知你一声，做好准备。”

    “准备？”靳息尧低声笑了一下，“有什么好准备的？我让人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有司机。”那头的人十分干脆地拒绝了，开口道：“我说了，只是知会你一声。”

    “嗯，那你通知到了。”

    “好。”

    电话挂断。

    短短的几个字通话，信息量却十分庞大。

    靳息尧站起身来，冰冷的脸上并没有一丝波动，但是心里却突然有一瞬的不安。说不清楚是什么不安，明明最爱的人就在身边，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在往正常的轨道上发展……他在不安什么？

    靳息尧抿唇，坐在了谢尔音的旁边，轻轻将她的发丝捋了捋，手指搭在她的脖颈处，抚着她的下巴，触手一片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