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森等了一天，没有人来看过他，也没有人传信息给他。他所有的耐心和希望都在这二十四小时里渐渐消磨殆尽。

    他一夜没睡，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那个人之所以不来救他，是因为目的已经达到，而他再也没了利用价值。

    他成了一枚弃子。

    这次靳息尧和聂流是一起过来的。两尊大佛坐在汪森对面，让他只觉得这个地方连空气都稀薄了不少。

    聂流轻斜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仿佛此时他只是来与汪森进行再普通不过的对话而已，“想好了么？”

    汪森紧张地往椅子后面挪动了一下屁股，小声说了句：“想好了。”说着，他的目光转到了靳息尧的脸上，见他面无表情，眼神微缩，再也没有犹豫地吐出了一个人名，“宁璇。”

    “果然是她。”聂流轻轻一笑，纤长的食指在桌面上没有规律的轻叩着，“靳息尧，你打算怎么办？我可是听说，这宁璇原本还是你爸给你选好的未婚妻。”

    靳息尧却没回答聂流的问题，只冷漠地看着汪森，说：“别以为随便说出一个名字，我们就会相信。拿出证据来，还有你的诚意。”

    证据好说，但靳息尧所指的诚意又是什么？

    汪森有些慌神的想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聂流嗤笑一声，那轻飘飘的眼神仿佛是在嘲笑汪森的蠢笨，“关于孟柳心照片和视频的底片，用这个来表示你的诚意，我看就挺好的。”

    汪森差点没跳起来，“这底片是我手里最后的筹码！我不能给你们！”要是他们到时候反悔怎么办？他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靳息尧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汪森却瞬间就读出了他眼神里的潜台词——你觉得你还有选择吗？

    他全身一僵，随即力气一松。

    是啊，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汪森低头沉默了半晌，再次抬眼看向靳息尧和聂流时，脸上露出颓败无力之色，“我给你们一个电话号码，让他给你们我家的钥匙。存储卡我放在了客厅的挂钟后面。”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聂流笑着说了一句，随即微抬下巴问一旁的靳息尧，“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靳息尧摇了一下头。现在他们已经掌握了主动权，便不用那么着急了。

    两个男人起身离开了派出所。

    在靳息尧朝他车子走去时，聂流在身后叫住了他，“离婚礼还有一个半月了，你能处理好一切么？”

    靳息尧身形一顿。他的手插在西装裤里，转身回望着聂流时，正好与他的视线对撞在一起。眼眸微微一沉，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我很期待那天的婚礼。”

    靳息尧走了。

    聂流站在原地许久未动，一直到靳息尧的车子变成了一个小圆点，消失在他眼前。

    他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一大早就开车来了这里。汪森的事有靳息尧处理，根本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但他就是来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昨晚靳瑶对他说了很多关于小卷毛的事。关于靳息尧父亲的态度……以及小卷毛的生母。

    聂流上了车，懒懒地靠着椅背，手上正把玩着手机。在发动车子后，他拨出去了一个号码。

    联系的是谢尔音。

    谢尔音很快接了电话，问他：“有事？”

    聂流一手掌着方向盘，仿佛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昨晚杨束馨找你了？”

    谢尔音像是没想到聂流的消息来得这么快，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道：“是。”

    “见一面吧。”聂流说了这句话后，又加了一句，“我给我未来的干女儿买了些小礼物，待会儿一起拿给你。”

    聂流的话让谢尔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默了默后，应了一声“好”。

    通完电话，聂流很快将见面的地点给谢尔音发过去了。

    临近中午，两人都没吃饭，便约了离谢尔音家比较近的一家中餐馆碰面。

    聂流到时，谢尔音已经等在座位上了。

    他走过去，将手里的两个纸袋递给她，然后坐在了她对面，“买的衣服和玩具，售卖员说这两样卖得最好。”

    谢尔音看一眼纸袋，挑眉问他：“女装？你怎么知道我会生女儿？”

    聂流的唇角扯出一丝笑，依旧笑得那么妖孽，“女儿比儿子好。”如果长得像小卷毛的话，就更好了。

    谢尔音不禁想到靳瑶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她也说过希望谢尔音千万别生个小靳息尧出来，不然她就体会不到当姑姑的乐趣了。

    虐人不成反被虐，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想到这，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聂流见她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便问道：“杨束馨和你说了什么？”

    谢尔音点完菜后，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将视线投到聂流身上，回道：“说了当初为何靳息尧会选择和我结婚，还有他们之间的约定。”

    聂流下意识皱眉，“你不介意？”

    “也不是说完全不介意。”谢尔音喝了口水，笑道：“但从一开始，他就和我签了隐婚协议。这么久了，我也了解他。如果不是真的动了感情的话，我们也绝不会走到这一步。”更不用说靳息尧会碰她了。

    虽然听起来很矛盾，也不像靳息尧平时做事的风格，但这事就是发生了，存在于他们之间。

    “看来倒是我白担心了。”聂流垂眸看向桌面，轻轻一笑。

    不知道从何时起，小卷毛的身边再也没有了他的位置，而她自己也能处理好所有的事，不再需要他的帮助。

    这个认知让聂流感到有种说不出的失落，但他隐藏的很好，没有人能发现。

    谢尔音怀孕后，胃口变得比之前大了不少。到了最后，变成了聂流放下筷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同她闲聊，陪着她吃东西。

    “你和靳瑶最近怎么样？”吃到八分饱时，谢尔音拿纸巾擦了擦嘴，随口问了聂流一句。

    “还行。”聂流为她又倒了一杯水，看样子是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谈。

    谢尔音似也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凝了一下，但还是说道：“聂流，不管当初你结婚是为了什么。但靳瑶是我小姑，而且还是靳家的千金，你应该知道这个婚一旦结了就没那么容易离。你是我朋友，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样幸福。”

    聂流眸色微微一沉，但只是一瞬而已，很快嘴角又带上了一抹笑，“这才嫁过去多久，就开始帮他们家里人说话了。行，我会对她好的，我也会过得很幸福。你不用再操心我了，多想想怎么让靳天成认你这个儿媳吧。有宁璇那个女人在背地里使坏，你心里不膈应？”

    要不是聂流提到这个名字，谢尔音都快忘了当初宁璇是怎么明里暗里暗示她，她并不适合靳息尧。

    她很快反应过来，“孟柳心的事是她做的？”

    聂流点了一下头。

    “息尧知道这件事吗？”谢尔音又问。

    聂流含笑看了她一眼，“今早上是我和他一起去见的汪森。汪森已经答应将底片交出来，按照靳息尧一贯的手段，他应该会让靳天成和戚寒雷知道这一切。”

    吃完饭，聂流开车送谢尔音回家。

    谢尔音下车时，聂流叫了她一声，“小卷毛。”

    谢尔音一只脚已经沾了地，回头看他。只觉得他今天脸上的笑意虽然一直都没退过，但眼神复杂得却让她觉得有些陌生了。

    他问她：“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他说完，像是怕谢尔音不明白似的，又道：“草坪婚礼、海滨婚礼、教堂婚礼……”

    谢尔音一愣，略微想了一下，随即笑开了来，“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草坪婚礼。不过婚礼的事已经交给了爷爷奶奶他们去办，我很放心。”

    聂流得到答案后，朝她摆了摆手，意思是知道了。

    等谢尔音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聂流这才驱车离开。

    去公司的路上，他接到了靳瑶的电话。

    靳瑶在手机那端很兴奋地问他：“怎么样怎么样？我昨晚问你的那事想好了没？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啊？”她的语气里有一丝隐含的期待，“海滨婚礼怎么样？到时候我们可以直接去海边玩，还可以弄篝火晚会。”

    聂流静静听着靳瑶的声音，眼睛往后视镜瞟了一眼，却是已经看不到谢尔音的家了。

    靳瑶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前方是红灯，聂流将车停了下来，而后对着手机听筒说了句：“草坪婚礼吧，没那么麻烦。”

    靳瑶沉默了一瞬，然后带笑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行。那我这几天就先选一下场地。”

    挂断电话，靳瑶的嘴角还一直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她看着暗掉的手机屏幕，眼神一转，落在了茶几上那一堆资料上面。那些都是她这几天收集的关于海滨婚礼的各种资料，她一向都追求完美，也希望给自己一个难忘的婚礼。

    但她想到聂流的话，还有他那毫不在意的语气。目光跟着一黯，难掩里面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