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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边飞来遁光，一个人影落下，柔弱妇人披着狐裘，来到山洞外。

    魔修气息还未消散，打斗痕迹留存，她观察一番，走进去。

    白翎感应到幽魎君的气息而来，云渊战后她察看现场，未见幽魎君尸体，一直留心下落。

    白翎走进山洞深处，寒气重重，她咦一声，“竟有上古寒脉。”

    环视一眼，“以寒气压制伤势，困在这处地洞，老鼠似的苟且偷生，真是不堪。”

    “杀我同门，伤我父亲，身为那一战的主使者，实在该死。”

    少女昏在地上，白翎动念，抬手一招，叶萤向她飞来，盘坐在她身前。白翎抬手输入些真气，她曾修行正道玄功，真气如水，浸润叶萤干涸丹田。

    真气流经经脉，感应到令人厌恶的气息，白翎眸子一厉。

    叶萤悠悠转醒。

    白翎问：“幽魎君在哪里？”

    叶萤恍惚道：“逃了……”

    白翎看向洞口，幽魎山曾是一支强盛宗门，云渊战后元气大伤，主人下落不明，逐渐衰落。

    直到被徐悦知所灭。

    百年前魔道诸宗不甘受困，突破结界，挑起云渊之战。幽魎君也是主使者之一。

    “没想到一个小辈都能将你伤成这样，真是可笑。”

    白翎轻声道，语含讥讽。

    叶萤隔着结界见过白翎，知道白翎并非善类，下意识的召唤飞剑，飞剑未起，她经脉一痛，瘫软下去，“是你！”

    “……你将岛主怎么了？”

    白翎看她，“曲攸宁向来离群索居，你居然跟在他身边，你们是什么关系？”

    叶萤没说话。

    “你身上有他的气息，他传功给你，你们关系不一般。”

    叶萤咬牙，默然。

    “说。”

    白翎挥手，一道气劲打在叶萤身上，叶萤皮肉绽开，没有言语。

    “骨头倒是硬的很……”

    白翎扬袖，袖中飞出一团血光，血光落在叶萤心口，离得近了才看清，血色小虫攒成一团，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

    小虫饥饿已久，钻进叶萤皮肤，啃咬心脏。

    万虫噬心，叶萤昏死过去。

    白翎一巴掌扇下去，叶萤唇角溢血，苏醒。

    “说还是不说？”

    叶萤咬住唇，双唇滴血。

    白翎念咒，小虫发狂，尖牙啃咬，凶狠嗜血。

    撕心裂肺，血肉模糊。

    叶萤眼前一黑，又要痛晕过去。白翎揪起她的头发，逼迫她清醒，“曲攸宁是你的什么人？”

    这个名字如同从云端落下，清净圣洁，落在她心上，痛苦也像消弭许多。

    叶萤意识模糊，喃喃道：“攸宁……”

    白翎一惊，叶萤意识昏沉，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眼里是难言的深情，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就像是她最后的光一般。

    白翎笑起来，有种阴冷意味，“好啊……”

    “曲攸宁没有弱点，我苦寻报复之法，终于让我找到一个。像他那种冷血的人，竟也有人对他用情，他留你在身边，你们关系必不一般。”

    白翎道：“你可知我给你用的是什么？”

    她自言自语，“是相思蛊，相思最是杀人，此蛊得名，也因它最是折磨人。发作之时，少有人能坚持下来。你这样喜欢曲攸宁，不知你可愿意为他去死？”

    “此蛊每月月圆都会发作，噬人内脏，生不如死。这只是刚刚开始……你不解开它，这些小东西迟早会吃尽你的内脏，从你喉咙里钻出来。你要是想活，只有一个方法。”

    白翎用力揪起叶萤头发，和她对视，眼神狠厉，“那就是杀了曲攸宁。”

    叶萤陡然清醒，用尽所有的力气，挣扎，“不，我不要……”

    她疯了似的摇头，喃喃道：“我不要伤害他，他那么好，不能这样做，攸宁是好人……”

    叶萤的话激起白翎的怒意，白翎狠力扇她一巴掌，癫狂长笑，“他是个好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若是好人，我爹会惨死在钧天剑下？他杀尽云渊魔修，一战成名，可也杀尽了云渊之人，仙渺参战之人有多少活下来？你觉得……”

    白翎瞪大了眼睛，凑近看她，眼里瞳孔涣散，如同鬼魅，“会是怎么回事？”

    白翎失态，转瞬恢复。

    “你若不杀他，你死。你若杀他，他死。”

    白翎笑，“我很满意。”

    叶萤受尽折磨，每一寸骨头都痛得颤抖，她在心中一遍遍念着曲攸宁的名字，只有这样，才能缓解痛楚。

    眼前女子针对曲攸宁的话，让她怀疑，难道攸宁真的如她所言？

    这个念头一起，叶萤摇头。

    ……都是污蔑。

    叶萤的眼神透出倔强，死死咬唇，没发出声音。满脸都是汗水，深入骨髓的痛。

    如同心脏被人摘了出去，撕扯粉碎。

    白翎低头看她，叶萤如同虫子，匍匐在地，卑微顽强，“意志再坚强的人都会呼痛求饶，你倒是很硬气。”

    “但我很想知道，你这么喜欢曲攸宁，能为他做到哪一步，杀了他，我会为你去除毒蛊。”

    “想好了，你的时间不多。”

    白翎化光离开，叶萤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痛苦平复。她瘫软在地，如同一条垂死的鱼，一切都失去意义。

    山洞外面，一缕光芒透进来。

    光影分割，像是两个世界。

    叶萤像条垂死的鱼，躺在地上，遍体鳞伤，她几乎忘了，自己怎么熬过剧痛。

    她也忘了，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

    记忆像出现了一个断层，断层里都是空白。熬过最初的痛楚，叶萤清醒过来，一路追索幽魎君踪迹，风餐露宿，夙夜不懈。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

    期间相思蛊发作，叶萤躲藏山洞里，忍受一夜剧痛。停歇一日，向幽魎君残留的痕迹追去，几天后，她遇到一具血尸。

    一支队伍穿行山间，血尸从树后冒出，追赶众人。

    血尸以特殊方法祭炼，肌肉裸露，鲜血淋漓，露出森森白骨。行动迅捷，抓住一人手臂，大口张开，就要咬下那人头颅。

    叶萤利剑横空，贯入血尸口中，穿颅而出。

    血尸是赶尸一脉的造物，尸分多种，活尸、铁尸、血尸。活尸脆弱，削掉头颅，断掉四肢就重沦为死尸。铁尸力大无穷，皮肤如铜墙铁壁，身上穴位是死穴。

    血尸残忍嗜血，与铁尸同样坚不可摧，只有咽喉留有死穴。

    叶萤看准时机，救下那人，抬眼看众人，都着修仙者装束，衣上绣的门派徽纹少见，是不见经传的小门派。

    叶萤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她脸色苍白，长发披散，遮住眼睛，比他们面前的行尸还像孤魂野鬼。

    叶萤救下的人是领队师长，那人怔了一瞬，才有声音。

    那人尽力不失礼数，作揖道：“多谢姑娘相救。”

    这是个小门派，众人修为低微，若不是叶萤搭救，要死很多人。

    血尸有主，有人针对他们。

    此处远离人烟，却是他们的必经之途，不是巧合。

    叶萤一月没说话，声音嘶哑，“……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云渊。”

    “为什么要去那儿？”

    “百年前设下的封印松动，魔道诸宗趁隙再出。仙渺岛广召天下门派，一同前往，对抗魔道。”

    那人话刚落，少女神色一变。

    叶萤抬头，露出似希冀，又似害怕的神情，迟疑道：“那……曲岛主，也在那里吗？”

    “曲岛主洞察先机，早率领门下弟子前往云渊抵抗，同时又广召天下门派，这才力阻魔道，未让魔道踏出云渊。只是前线战事紧张，曲岛主也陷入困境。”

    “怎么了？”

    “听说魔道诸宗联合，设阵围杀仙渺岛主，已有半月未传出消息。正道宗门苦寻解救之法而不得，现在看来……凶多吉少。”

    叶萤听到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

    整颗心都系着曲攸宁安危，那人上前，“姑娘，你可愿与我们同行？”

    叶萤追索幽魎君一月，幽魎君重伤，少年带他逃离，时时停歇。一路残留痕迹，看得出来，两人逃往云渊。

    百年前，幽魎君一身修为毁于云渊，难说他在那里有什么布置。

    叶萤思量，那人怕她拒绝，恳求：“我们实力不济，绝难自保，血尸的出现不是偶然。我们先前与魔修结怨，他继承赶尸一脉，这样的血尸不知有多少，再遇上他，前途未卜。”

    叶萤神色动摇，想起被魔修屠戮的村庄。

    人间魔修不多，能穿越云渊结界，来到人间的凤毛麟角，说不定……

    是当初那人。

    那人见叶萤点头，喜不自禁，一行人往云渊而去。此地离云渊不远，他们日夜御剑，不眠不休。

    又是半月，终至云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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