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临海(上)

作品:《海皇,重生是阴谋

    终于,蓝王和紫王身边的人也全被遣出去,这里只剩真岚与他们君臣四人。至此,大家都发现问题严重了,互相之间,透着诡异的目光。

    “所以你们这些天偷偷摸摸躲着我,是在查我有没有叛国通敌?”青塬已不再客气。

    篮夏一时语塞,证明青塬说对了。

    “好啊!”他气愤指点篮夏鼻尖:“枉我一听说前线有失,立刻从九嶷日夜兼程的赶来!”

    “青王你先不要冲动…”紫芒也不想节外生枝:“我们这也是,实在没有头绪…”

    “没有头绪就从我身上找头绪?!”青塬怒火中烧,扶剑愤起。

    你一言我一语,险些就要动起手来。

    “够了!”真岚一声怒吼,这里才迎来久违的肃静。

    “你们整日嘱我御驾亲征。前线军情这么重大,我竟然先从市井流言里得知。你们知罪么?”

    紫芒闻言,伏地叩首。

    “那是因为…呃,篮夏领罪!”篮夏拜伏。

    外侍来报,西京请到。真岚盛怒之中吼:“让他出去!”

    侍卫摸不着头脑。可不是他下令让来的么?还好西京已到。从后面掸一掸,放他出去。

    真岚心绪起伏,对西京没好气:“战事日紧,人心惶惶。你还有心思在外花天酒地?”

    西京默然。他原想不日即将陪同南下,就先松散几日。

    “你继续说。”真岚先有意晾着西京,示意紫芒。

    “是!”紫芒言道:“最后一战中,玄王前线失利后引军回撤突遭截杀,损失惨重。截杀者是为鲛人,但多非纯血,凶猛难敌。玄王军中没有任何人把他们同碧落海的鲛人联系起来,至于传到镜城成了碧落海…多是闲人不知内情之故。除了这点,玄王并无瞒报。现在虽然退守城池,但防务井然,无丢关失地之忧…”

    依据外面传言,是玄王军中的负责探道的出了问题,误导战略,又将军队回撤的行踪通报给了敌方,招致大祸。虽罪魁祸首已被斩杀,可玄王族经此大败,再无力拒敌…

    “制造流言的人,应该只是想制造恐慌。”紫芒再道。

    真岚摇头:“未必。特意将泉先攀扯在内,像是在布一盘棋。那玄王军中侦察营里到底有无奸细?”

    紫芒脸上一阵难色:“还未知。陛下,我需坦诚,当初招募这些人,是经了我手…”

    几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紫芒单膝伏地:“他们原是从九嶷编部裁撤下来的侦察队伍的一支,正打算整族南迁定居。当时玄王托我招人,我见他们中有许身兼鲛人血统,身手利落,迁居别地手头又钱银短缺,于是开出两倍的军饷,征他们入玄王部效力。他们当时欣然同意…”

    青塬对此一无所知。

    “细节尚未查清。但无论如何,大队行踪泄密,必定是探路侦察营所为。况且之后还要陛下御驾亲征,必须保证安全。所以玄王果断将整个侦察营秘密拘押扣审,调请我部侦察部署上前支援,并且斩了几个头领,以正视听…”

    “真杀了?!”真岚震惊。

    紫芒艰难点头。也是。凡是流言,必也是有几分真东西,才能做到这么可信。以至于传到最后,让人难辨真伪。

    青塬再也按捺不住,青筋暴起:“他到底能不能打仗?!事未查清,杀人灭口,再敷衍塞责吗?”

    “青王,你说话别这么难听!”紫芒道。

    “难听的还在后面!”青塬再次从座位上愤起:“举凡打仗,指挥失利至败,赖什么侦察营?”

    紫芒寸步不让:“玄王何曾将兵败归咎于侦察营?陛下在此证实,玄王上书只说自己应对有失。暂时隐瞒遇袭是为了秘密查证,避免打草惊蛇!”

    “那事未查明,屈杀好人又怎么说?”

    “你怎知是屈杀?玄王大军当时在毫无准备的时候临时回撤,偏他们选的那条路上有伏兵,难道不是探路的有问题吗?当时不杀,如何平息民愤,稳定军心?!”

    越闹越凶。

    青塬暴躁起来:“他运气差而已。九嶷放出的那些人我知道,要有二心,早在百年前就投靠沧流了!”

    紫芒语塞。他听到了这些天以来,他和篮夏都忽略的东西。

    “青塬?”真岚平静:“有什么话好好说。”

    青塬嘴唇略抖:“复国时,他们已经守了九嶷王宫百年。我看他们很想过回平常人的生活,答应还个自由身。他们拿了通关令牌,其它什么都没要就走了,还千恩万谢…真是怎么都没想到,我当时给出去的,竟是个催命符!”

    篮夏和紫芒齐齐沉默,大殿里寂静如落雪。

    “那他们的家人,迁往何处去了呢?”真岚问。

    青塬摇了摇头。

    对坐静默。紫芒再将旧事提起:“我当时真是好意,而且第一次见玄羽没有拒绝混有鲛人血统的人入伍,以为一切向好…”

    青塬不语。

    不是这些人,那更印证了真岚先前的想法:有人刻意在这里面布局。

    “都坐下吧。”他让所有人稍安勿躁:“我从不怕敌人对我施阴谋诡计。只要你们与我,协同一心…”

    在他调停下,篮夏与青塬很快恢复和睦,出去摆席赔酒。不过危机远没有迎刃而解。

    西京自知理亏,一直默立在旁。

    真岚气消:“给大将军搬把椅子。”

    西京请罪:“陛下教训的是。我自今日起,在家闭门不出。直到陪陛下出行…”

    “哼…”真岚一声笑:“你想得美。躲在家里不做事?”

    双双落座。

    “敌人魔爪,恐怕已经伸到镜城来。往后军令战报,我想全权交予你手。可帮我盯紧。”真岚叮嘱道。

    “是!”西京知道利害。郑重答应。

    静默片刻,西京见真岚愁眉不解,又道:“其实外面流言,陛下也不必过于烦忧。敌暗我明,有时不得不先静观其变,方知意图。”

    真岚笑:“好。我没事,你先去吧。”

    午膳他没心思独享,最后下令传召飞廉入宫。还是那一方新建的小天地,飞廉是第二个招待的客人。

    摆上菜肴,飞廉并不急用。他对世事洞若观火,饭没吃几口,就主动说:“陛下可是为前线战事烦忧?我这边军械战马,一应准备俱全,只要一声令下,能立刻开往前线增援。”

    真岚没想到他这样积极:“其实,不是…”

    笑容渐从飞廉脸上消失。

    “哈哈,怕不是你以为,我不信任你,故不肯用?其实我是有更重要的部署,非你不可。”真岚正身。

    飞廉又打起了精神,与真岚举杯。谈笑间,真岚将先前发生的事情相告。

    飞廉皱眉:“没想到是真的。那这件事上,我能如何效力呢?”

    “我要你把军队,布设到南岸。”真岚道。

    “啊?”飞廉惊:“陛下明知是计,还无端在人家门前陈兵列伍,不正是应了谣言之意,中敌人下怀么?”

    真岚一笑:“这就是为什么非得要派你。”

    他起身,站在亭子一角指着一个方向给飞廉看。那里各族的队伍整装待发,彩色的旌旗尽收眼底:“大军不日就要出征,这流言的影响无法短时间消弭。等我不在,镜城空虚,余部人马难保不自发组织应对。到时候再被那有心人挑拨,不是越演越烈?与其这样,不如我主动部署了。”

    “就当是我中计,让那个谋划的人的得意一阵吧。”真岚又道。

    飞廉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你与炎汐有旧日交情。遇事总不会先剑拔弩张起来。抽时机,你一定要把我的意思带到,两家友盟,和睦要紧,不要听信小人谗言。”真岚叮嘱。

    “是。一定。”飞廉忙一抱拳。

    真岚看着飞廉:“此去路远,遇变我分身乏术…飞廉,这么个深不可测的敌人我推到你这里了。千万不能麻痹大意。”

    飞廉点头。

    “哦对了,我还有一个任务交给你。”真岚又道。

    “是什么?”

    “抚民。”真岚示意各归座位:“前面提到从九嶷迁出的那一族支,你要帮我找到他们,给予扶助。并且劝慰逝者亲属。”

    飞廉见他十分郑重其事,赶忙问:“那不知这些人现在身在何处?”

    真岚摇头:“只说南迁,不十分清楚。不过青王曾提起九嶷是他们伤心地,想过新的生活…我认为他们极有可能前往临海城,那里地阔人多,繁华富足。正也顺你的路。你转告他们,虽现在用兵财政吃紧,但朝廷于他们有亏,我绝不会敷衍了事。”

    临海城…飞廉默念。

    “我记得,临海城城主不正是经你举荐的?你们是旧友。”真岚问。

    “哦,是的。胡懋。”飞廉露出腼腆的笑容。

    “那正好。你可以让他协助你一起做这件事。他在临海也经营多年,你们又是熟识,帮忙方便。”真岚笑。

    飞廉还是十分忧虑前线,毕竟这次伤亡,震惊朝野。

    真岚微笑。许他此宴后直接往自己书房参看详细战报。

    “怎么样?”真岚好像在飞廉脸上看到了一瞬欲言又止:“你刚才是想说什么?”

    “我…”飞廉似有顾虑:“有些话,可能不合时宜…”

    真岚笑:“只要是于军情有益,但说无妨。怎么你酒都在这里喝了,话却不敢讲?”

    飞廉笑,终于坦言:“我…熟知沧流兵史。知道当初进犯空桑,就是先夺下此城为据,调兵布设,再大举入侵。如今他们大胜一仗,竟没有一鼓作气攻城,而是在与之相对海岸扎营对峙?于兵法不通啊…”

    真岚点头认同,看他在地图上指指画画。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们是有意将战场控制于此。”飞廉指着城关与海岸间一片空地:“当然我也只是猜。陛下,非是我有意不认玄王才能,此城受地势所限,往下百里无重要城池互成犄角依托,易攻难守。即使布防,能几日内抗拒气势恢宏大军?不太可能。”

    真岚点头认同。

    “再看这儿。”飞廉指着云荒版图上的凸起:“这里是他们进兵地无疑,但一定不是他们全部的版图疆土。茫茫海域,敌情不明,于我不利。我在想,若鲛人到场,从海中窥探,或许能发现他们用兵玄秘。他们急于离间我们与泉先,可能也正是这个原因。”

    说到这,飞廉眼亮:“陛下,我有个提议。何不就搬请泉先一同迎敌?咱们昔日有同盟之谊,炎汐定不会拒绝。如再并肩作战,谣言也不攻自破,不是一举两得么?”

    真岚被他这番话说动,转身沉思。

    然而最终,他并没有改变原来的主意:“这次我们还是…靠自己的力量应对战争。”

    飞廉略有不解。

    “今时不同以往。从前是同仇敌忾…而今,鲛人已经归海,子民安居,怎能愿再为我们得罪强邻?我若强要开口,恐怕令炎汐左右为难。”真岚道。

    此种考虑,飞廉也难不认同。

    “况这次因为一些误会,六王之间闹出了嫌隙。若战场上同进同退,合力御敌,才好弥合。”真岚道。

    飞廉点头:“好。陛下明鉴。”

    “你需尽快动身,刚才的酒宴就是送行酒了。办好了这件事,我就将你的人马编入镜城卫戍,恢复你少将军勋爵。以后没有人能以降将的眼光看你们。”真岚承诺。

    “是!”飞廉身心大振。辞别真岚,立刻整顿兵马,赶往临海城。